春红的糖糕还没揣热乎,就见李德全的小徒弟连滚带爬从宫道那头冲过来,青布袍角沾着泥,嗓子都喊劈了:“苏姑娘!四爷!陛下他…… 他又咳血了,李公公让你们赶紧去御书房!”
刚还闹哄哄的一行人瞬间静了,胤禵手里那块没吃完的糖糕 “啪嗒” 掉在地上,他也顾不上捡,一把拽住小太监的胳膊:“怎么回事?早上我见父皇还好好的,还说要去看看新到的边军粮草!”
“谁说不是呢!” 小太监急得直跺脚,“就刚才批奏折的时候,陛下突然捂住胸口,一口血喷在奏本上,现在连说话都费劲了!”
苏念心里 “咯噔” 一下,下意识攥紧了胤宸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瞬间冒出来的冷汗 —— 这位素来冷静的四爷,竟也慌了神。几人顾不上再聊糖糕的事,跟着小太监往御书房跑,春红怀里的糖糕油纸袋蹭来蹭去,她却半点心思都没有,只在心里默念:可别出事啊,陛下还没尝过我特意让御膳房做的桂花糖糕呢。
御书房外早围了一圈人,太医们垂着头站在廊下,脸色比宫里的青砖还白。李德全守在门口,见他们来了,赶紧撩开厚重的明黄帘幕,低声道:“进去吧,陛下还撑着等你们呢。”
苏念一踏进殿门,就闻到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药味,混着淡淡的龙涎香,说不出的压抑。天启帝半靠在龙榻上,脸色白得像宣纸,原本乌黑的鬓角竟添了几缕银丝,手里还攥着半本没批完的奏折,指尖沾着暗红的血。
“父皇!” 胤宸快步走过去,声音难得带了颤,“您感觉怎么样?太医怎么说?”
天启帝缓缓抬眼,目光落在胤宸身上,又移到苏念脸上,嘴角勉强牵起个笑,却没力气说话,只对着李德全抬了抬下巴。李德全赶紧递过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喂他喝了两口,才听见皇帝虚弱的声音:“别…… 别问太医了,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
苏念走到榻边,蹲下身,看着皇帝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心里发酸:“陛下,您别担心,我们已经找到七块玉佩了,等集齐九块,一定能彻底封印黑雾,您还能看着天启太平呢。”
“太平…… 好啊……” 天启帝咳嗽了两声,又有血丝从嘴角溢出来,他抬手想摸苏念的头,却没力气抬太高,最后只落在她的手背上,“朕等不到那时候了…… 有两件事,要交代你们。”
胤宸握紧皇帝另一只手,沉声道:“父皇您说,儿臣都记着。”
“第一,” 天启帝喘了口气,眼神变得格外清明,“黑雾核心的残留还在皇宫地下,等集齐九块玉佩,一定要用苏念的守念人血脉,加上龙脉之力,彻底封了它…… 别给它留半点翻身的机会。”
苏念点头,眼泪差点掉下来:“陛下,我记住了,一定不会让黑雾再害人。”
“第二,” 天启帝看向胤宸,语气重了些,“天启以后就交给你了…… 你性子冷,但心细,懂分寸,就是有时候太较真,忘了顾自己。” 他顿了顿,又看向苏念,“苏念是个好姑娘,有她帮你,朕放心…… 以后别让她受委屈,也别让天启的百姓受委屈。”
胤宸喉结动了动,说不出话,只重重点头。
这时春红端着刚热好的参汤进来,见这情形,眼圈也红了,小声说:“陛下,您喝点参汤补补吧,等您好了,我让御膳房做一大锅糖糕,桂花的、芝麻的、豆沙的,您想吃哪种都有。”
天启帝闻言,笑了笑,眼神柔和了些:“好…… 等朕好……” 话没说完,又开始剧烈咳嗽,咳得身子都抖了。李德全赶紧上前顺气,却见皇帝从枕头下摸出个紫檀木盒子,递给苏念:“这里面是…… 龙脉权杖,能调动天下龙脉之力,以后…… 就交给你保管,帮胤宸守好天启。”
苏念接过盒子,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根通体金黄的权杖,上面刻着繁复的龙纹,杖头是颗龙眼大的红宝石,隐隐有金光流转。她知道这是天启皇室的传家宝,皇帝竟就这么交给了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手里的盒子重逾千斤。
“陛下,这太贵重了,我……”
“拿着。” 天启帝打断她,语气坚定,“你是守念人少主,又有胤宸护着,只有你…… 能担得起这份责任。当年你母亲…… 也是这么护着天启的,你没让她失望。”
提到母亲,苏念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想起原主母亲留下的那半块玉佩,想起守念人的使命,心里突然有了力量:“陛下,您放心,我一定和四爷一起,守好天启,不让您和我母亲失望。”
天启帝看着她,又看了看胤宸,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眼神慢慢涣散下来。李德全赶紧喊太医,可太医们上前诊脉后,都摇着头退了下去。
“陛下……” 苏念轻声喊他,声音哽咽。
天启帝最后看了一眼殿外的天空,那里阳光正好,没有一丝黑雾的影子。他嘴角带着笑,慢慢闭上了眼睛,手里还攥着那半本没批完的奏折。
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春红压抑的哭声和李德全沉重的叹息。胤宸站在榻边,一动不动,玄色衣袍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却看不出他的情绪。苏念知道,他心里比谁都难受,只是习惯了把情绪藏起来。
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胤宸的背:“四爷,陛下走得很安详,他放心我们。”
胤宸缓缓转过身,眼底通红,却没掉眼泪,只握紧了苏念的手:“嗯,我们不会让他失望的。”
李德全擦了擦眼角的泪,走上前道:“四爷,苏姑娘,陛下的后事得赶紧安排,还有朝中的大臣,也得通知到。”
胤宸点头,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李公公,你先让人守好御书房,别让消息传得太快,免得人心惶惶。朕去通知内阁大臣,苏念,你先把龙脉权杖收好,别出岔子。”
“好。” 苏念把紫檀木盒子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天启的未来。
春红也擦干了眼泪,咬着唇说:“四爷,苏姑娘,我去御膳房说一声,让他们准备些清淡的吃食,你们忙了这么久,都没顾上吃饭。还有陛下…… 等后事安排好了,我再做糖糕,给陛下带去。”
苏念看着春红认真的样子,心里暖了暖,点了点头:“好,等那时候,我们一起给陛下带去。”
几人各自忙碌起来,御书房外的阳光依旧明媚,街上小贩的叫卖声隐约传来,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可天启王朝的天,却在这一刻,悄悄变了。苏念抱着龙脉权杖,站在殿门口,看着远处的宫墙,心里暗暗发誓:陛下,您放心,我和四爷一定会守好天启,让这里再也没有黑雾,再也没有战乱,让百姓们都能过上安稳日子,像您希望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