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晨光还没褪尽，春红已经拎着食盒跑了三趟，一会儿给天启帝添参汤，一会儿又给新君和苏念塞暖手炉，忙得脚不沾地。倒是胤暄自在，靠在殿柱上剥橘子，橘瓣刚递到嘴边，就被春红伸手拍掉：“八爷您倒清闲！没见姑娘和四爷忙着呢？”
胤暄啧了声，捡回橘瓣塞进嘴里：“我这是养精蓄锐，等会儿帮着整理李公公遗物 —— 总不能让苏念一个人翻箱倒柜吧？” 他话刚落，就见苏念捧着个紫檀木盒子从内殿出来，盒角还沾着点灰，“说曹操曹操到，这是李公公的东西？”
苏念点头，指尖擦过盒面的暗纹：“之前李德全总把重要物件放这儿，如今他不在了，得好好收着。” 胤宸走过来，玄色衣袖扫过盒盖，轻轻拂去灰尘：“我陪你去偏殿整理，春红留下照看父皇。”
春红不乐意了，撅着嘴把暖手炉塞进苏念手里：“姑娘身边没我怎么行？万一李公公藏了什么机关匣子，我还能帮着挡挡！” 说着就抢过紫檀盒，噔噔噔往偏殿跑，“我先去开门，你们慢点儿！”
偏殿里还留着李德全生前的气息，靠窗的书桌上摆着半盏凉透的茶，砚台里的墨没洗干净，旁边堆着几卷泛黄的账本。春红把盒子往桌上一放，蹲下身翻箱倒柜：“李公公藏东西的本事比四爷藏奏折还严实，上次我找他要安神香，他居然从书架夹层里掏出来，差点把书都弄倒了！”
苏念笑着打开紫檀盒，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件半旧的灰布袍，几枚铜钱，还有个牛皮封面的本子，边角磨得发亮，封面上沾着块淡褐色的茶渍。她指尖刚碰到本子，玉佩突然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什么。
“这是啥？账本？” 胤暄凑过来，伸手想翻，被苏念轻轻拍开，“别闹，看着像日记。” 她小心翼翼翻开第一页，字迹工整，带着点老派的拘谨：“天启二十三年，秋，遇苏姑娘（念母）于西郊，她替我挡了黑雾余孽，说我是守念人分支，该守着点什么。”
“苏姑娘？是你娘？” 春红凑过来，脑袋差点撞到苏念肩膀，“李公公居然认识你娘！” 苏念点点头，继续往下读，日记里记着些琐碎事：替苏母传递消息，在宫里照看年幼的原主，甚至还写过 “念姑娘怕黑，夜里要留盏灯”。
胤宸站在一旁，指尖轻轻摩挲着盒边，忽然指着某页：“这里提到了守念人。” 苏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字迹比之前潦草些，像是写得匆忙：“黑雾越来越近，主脉不稳，我得守着皇宫，守着念姑娘 —— 她娘说，等念姑娘来了，要把这个交给她，说能帮她找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 苏念心里一动，手指捏着纸页，忽然发现页角夹着片干枯的桂花，正是原主院子里种的品种。她继续往下翻，最后几页的字迹有些颤抖，墨水晕开了好几处：“黑雾核心快破封了，我得护着苏姑娘…… 对了，黑雾被封后，皇宫上空会有时空裂隙，那是穿越者回家的机会，别让她错过了。”
春红凑过来，眼眶红红的：“李公公居然一直在护着姑娘…… 我之前还笑他总藏糖糕，原来他是怕姑娘低血糖。” 胤暄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手里的橘子皮捏得皱巴巴的：“没想到李公公是守念人，难怪上次黑雾围宫，他能用念力挡那么久。”
苏念合起日记，指尖还残留着纸页的温度。她想起第一次见李德全时，他递来的那杯热茶，想起他在宗人府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想起他临死前说 “你娘会为你骄傲”，鼻子忽然一酸。
胤宸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的寒力比平时温和许多：“别难过，他的心意，我们都懂。” 苏念点点头，把日记放进紫檀盒，又小心地将那片桂花夹回去：“我会好好保管的，也会记得他说的话。”
春红忽然拍了下脑袋：“对了！李公公还在床底下藏了个木匣子！上次我打扫卫生，看到他偷偷往里面塞东西！” 说着就往床底钻，半天拖出个小木箱，上面还挂着把铜锁，锁孔都锈住了。
“这锁我来开！” 胤暄撸起袖子，指尖凝聚起淡淡的绿光，【春风化雨】的念力轻轻绕着锁芯转了圈，铜锁 “咔嗒” 医生就开了。春红赶紧打开箱子，里面居然是罐冰糖雪梨膏，还有张纸条，上面是李德全的字迹：“念姑娘咳疾未好，这膏子润肺，让春红记得给她炖水喝。”
苏念拿起罐子，罐口还缠着新的棉线，显然是刚封没多久。她想起自己上次咳嗽，李德全特意让人送了碗雪梨水，当时还以为是御膳房的安排，原来竟是他特意准备的。
“李公公也太细心了！” 春红吸了吸鼻子，拿起罐子就往厨房跑，“我现在就给姑娘炖水！你们等着！” 胤暄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刚还哭鼻子，现在又忙着炖糖水了。”
苏念把日记和纸条放回盒子，抬头看向胤宸：“他说的时空裂隙…… 你觉得是真的吗？” 胤宸沉默了会儿，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管是真是假，决定权在你手里。要是你想回家，我不会拦你；要是你想留下，我就陪你一起守着天启。”
苏念看着他，忽然笑了：“现在还没想好呢，不过…… 有你们在，好像在哪里都一样。” 胤宸的嘴角也微微上扬，玄色衣袖下的手紧了紧，像是在确认她不会消失。
偏殿的晨光透过窗棂，落在紫檀盒上，映得盒面的暗纹闪闪发亮。日记里的字迹，箱子里的雪梨膏，还有李德全藏在细节里的守护，都像是一股股暖流，慢慢融进苏念的心里。她知道，不管未来选择哪条路，李德全的心意，她都不会忘记。
这时，春红端着炖好的雪梨水跑进来，热气腾腾的：“姑娘快喝！李公公的膏子就是好，炖出来甜丝丝的！” 苏念接过碗，热气拂过脸颊，暖得她心里发颤。胤暄凑过来，伸着脖子：“给我也来一口呗？我也有点咳嗽。” 春红白了他一眼，却还是递过个小碗：“就一口！多了没有！”
偏殿里的笑声，混着雪梨水的甜香，慢慢飘出窗外，和御书房的晨光融在一起，竟让人觉得，就算未来还有风雨，也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