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汤的热气裹着膻香在帐篷里绕了三圈,春红捧着粗瓷碗,吸溜吸溜喝得鼻尖冒汗,连最后一滴汤都舍不得剩,仰头往嘴里倒时,碗沿还蹭了圈油在下巴上。“十四爷你这伙房师傅手艺真绝,” 她抹了把嘴,眼睛亮得跟刚拿到糖的孩子似的,“比南疆蛊寨的酸汤鱼还够味,要是能打包带路上,咱们赶路都有劲儿!”
胤禵刚解了战甲,露出里面绣着暗纹的里衣,听这话忍不住笑:“你这丫头,刚打完仗就想着吃。再添一碗?伙房还炖着半锅呢。”
“要!” 春红立刻把空碗递过去,刚要再说什么,帐篷帘突然被风掀得 “哗啦” 响,一个浑身是雪的信使跌撞进来,膝盖刚沾地就喊:“四爷!苏姑娘!京城急报 —— 陛下他、他咳血不止,太医院说…… 说撑不了多久了!”
这话像块冰扔进滚汤里,帐篷里瞬间静了。春红举着空碗的手僵在半空,连碗沿的油都忘了擦。苏念刚端起的汤碗晃了晃,热水溅在指尖,她却没觉得烫,只盯着信使冻得发紫的脸,声音发紧:“你再说一遍?陛下怎么了?”
信使从怀里掏出染了墨痕的信纸,手还在抖:“今早宫里传出来的信,李公公亲笔写的,说陛下这几日咳得厉害,昨夜还吐了血,现在连床都下不来,急召您二位立刻回京,迟了怕是……”
苏念接过信纸,指尖触到纸页时,突然想起之前在宗人府捡到的那张纸条 ——“小心皇帝的计划”。当时她只觉得不安,此刻这行字像根细针,扎得她心口发慌。她捏着信纸的手不自觉用力,纸角都被攥得发皱。
“慌什么。” 胤宸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让她乱颤的指尖稳了些。他拿过信纸,玄色衣袖扫过桌面,带起一缕寒风,“先看看信里怎么说。”
胤禵也凑过来,三个脑袋挤在烛火下。信上的字迹确实是李德全的,一笔一划都透着急:“陛下咳血不止,脉象紊乱,龙脉之力似有流失之兆,速归。” 末尾还加了句小字:“宫中人多口杂,诸事小心。”
“龙脉之力流失?” 风使凑在旁边看了眼,挠着头嘀咕,“陛下的【九五至尊】念力不是最稳的吗?怎么会突然这样…… 该不会是黑雾又搞鬼了吧?”
春红这才反应过来,把空碗往桌上一放,急得直跺脚:“那咱们得赶紧回去啊!要是陛下真有事,京城还不得乱套?太子还关在宗人府,八爷又……” 话说到一半,她瞥见苏念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苏念没接话,只摸出怀里的玉佩。六块玉佩叠在掌心,泛着淡淡的暖光,可她却感知不到丝毫安稳 —— 之前皇帝说身体差是伪装,现在突然传来说病重,到底是真的撑不住了,还是计划的一部分?那所谓的 “诱饵”,会不会真的是她?
“别胡思乱想。” 胤宸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背,“回去看看就知道了。父皇心思深,但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可……” 苏念刚要开口,就被胤禵打断:“边境这边你们放心,萨满已经答应带着部落归顺,我会让他们帮忙守着北境支脉,再派两队边军盯着西域方向。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回京,路上注意安全。”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递给苏念,“这里面是乌兰部落的兽魂珠,能感知黑雾气息,要是路上遇到麻烦,捏碎它就能引萨满过来帮忙。”
苏念接过布包,指尖触到珠子的冰凉,心里稍微定了些。“那边境就拜托你了。” 她抬头看向胤禵,“要是有黑雾余孽闹事,立刻用传讯玉佩联系我们。”
“放心!” 胤禵拍了拍胸脯,银色战甲上的雪粒簌簌往下掉,“我十四爷守的边境,绝不让黑雾再踏进来半步!”
春红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行李,把暖手宝塞进苏念的披风里,还不忘多带两包羊肉干:“路上冷,饿了还能垫垫肚子。对了风使,你们守念人跟不跟我们一起回京啊?”
风使挠了挠头:“白长老让我们跟着少主,自然是一起走。不过少主,咱们是不是得快着点?我听说京城到北境这路,要是赶上下暴雪,得走七八天呢!”
“现在就走。” 胤宸站起身,玄色衣袍扫过地面的雪粒,“连夜赶路,争取五天到京城。”
一行人走出帐篷时,雪已经小了些,月亮从云层里探出来,给雪地镀了层银霜。苏念翻身上马,刚握住缰绳,就感觉胤宸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熟悉的凉意,却让她格外安心。
“别担心。” 他的声音裹在风里,传进她耳朵里,“不管父皇的计划是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有事。”
苏念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冷峻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她点了点头,把脸往披风里缩了缩,只露出双眼睛看着前方。
马蹄声踏碎雪地,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春红在后面骑着马,嘴里还嘟囔着:“早知道这么急,刚才就该多喝两碗羊肉汤……”
风使跟在她旁边,忍不住逗她:“你就知道吃!要是到了京城,陛下没事,让伙房给你炖十碗羊肉汤,让你喝个够!”
“真的?” 春红眼睛一亮,瞬间忘了赶路的疲惫,“那我可得记着,到时候你可别耍赖!”
苏念听着后面两人的斗嘴,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可心里的不安却没散。她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又想起那张纸条,总觉得京城等着他们的,绝不会是简单的皇帝病重。
马蹄声越来越远,雪地上留下串串脚印,很快又被飘落的雪粒覆盖。京城的方向,隐隐透着股说不出的紧张,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苏念知道,这趟回京,怕是又要掀起一场风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