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碾过京城朱雀门的青石板,终于把边境的风沙甩在了身后。春红扒着车窗往外瞧,见着街边卖糖人的小摊都觉得亲切,刚想嚷嚷着要去买串糖葫芦,马车 “吱呀” 一声停在了碎玉轩门口,差点把她晃得栽下去。
“哎哟!” 春红揉着腰从车上跳下来,怀里的玻璃杯子硌得她龇牙咧嘴,“这刚到地方就急刹车,阿木你赶车的手艺跟南疆的瘸腿马似的,迟早把咱们颠成散架的傀儡!”
阿木挠着头把车帘掀开,手里还攥着半块从边军驿站带的麦饼:“姑娘吩咐了要快些,再说这碎玉轩门口的石狮子盯着呢,我敢赶快吗?万一惊着它们,回头再被李公公说成‘对皇家不敬’,我可担待不起。”
苏念刚扶着门框站稳,还没来得及掸掉衣角的尘土,就见个小太监提着衣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老远就喊:“苏姑娘!陛下口谕,宣您即刻去御书房见驾!”
春红一听就炸了:“什么?刚进门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就传召?陛下这是把您当会飞的执念鸟了?再说姑娘在南疆折腾这么久,病弱的身子哪禁得住这么折腾!”
小太监擦着汗陪笑:“春红姑娘息怒,不是陛下催得紧,是御书房那边刚收到瑞王的消息,说有黑雾的要紧线索,非见苏姑娘不可呢。”
苏念攥着袖里的金蝉蛊笼子,指尖触到虫子温热的翅膀,心里稍稍定了定。她把《蛊术纪要》递给春红:“你先把东西拿回屋,把金蝉蛊喂点龙脉石粉末,我去去就回。”
刚转身,就见李德全提着拂尘从拐角走过来,一身深蓝色的太监服衬得他脸色愈发温和,只是眼底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凝重:“苏姑娘不必急着走,杂家陪您一道去,路上也好说说话。”
春红不放心,追上来把玻璃杯子塞进苏念手里:“姑娘把这个带上!万一御书房有黑雾,这杯子说不定还能当个念想 —— 不是,当个线索!”
李德全瞧着那杯子忍不住笑:“春红姑娘倒是护得紧,不过御书房有龙脉石镇着,黑雾不敢轻易靠近。只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八爷那性子,比南疆的缠丝蛊还会绕弯子,姑娘一会儿见了他,可别轻易接他递的东西,他那蚀心咒不定藏着什么门道。”
“李公公放心!” 春红拍着胸脯,“姑娘有金蝉蛊呢,要是八爷耍花样,虫子先嗡嗡警告,我再冲进去护着姑娘,保管让他讨不着好!”
李德全被她逗得拂尘都晃了晃:“你这丫头,倒比杂家还机灵。不过御书房外有侍卫,轮不到你冲进去。苏姑娘,咱们走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苏念跟着李德全往御书房走,宫里的石板路铺得平整,却比南疆的山路还让人提心吊胆。路过御花园时,见着几个宫女正围着花坛嘀咕,念力里飘来些零碎的担忧 —— 无非是太子被废后宫里人心惶惶,怕哪天黑雾又闹进来。
“姑娘别在意她们的话。” 李德全察觉她的目光,轻声道,“宫里人多嘴杂,听着也就罢了。倒是陛下,这几日为了太子的事,奏折批到半夜,龙涎香烧了不少,身子都清减了些。”
说话间就到了御书房门口,小太监进去通传,没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皇帝的咳嗽声。苏念推门进去,见着天启帝正靠在龙椅上,面前的奏折堆得像座小山,手边的茶杯都凉透了。
“你可算回来了。” 皇帝抬眼看向她,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第五块玉佩上,眼睛亮了亮,“快把玉佩拿来给朕瞧瞧。”
苏念把玉佩递过去,那玉佩在御书房的龙涎香气息里,泛着淡淡的绿光。皇帝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嘴角露出点笑意:“好!现在有五块了,离封印迷雾又近了一步。” 可没笑一会儿,他又皱起眉,指了指旁边的空座,“坐吧,朕找你,是因为胤暄在密室里闹着要见你,说有黑雾的重要线索。”
苏念心里一动,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 —— 胤暄突然要见她,是真有线索,还是想打玉佩的主意?她刚要开口,就听见皇帝又道:“你也别多心,他如今被蚀心咒缠得厉害,在密室里待了快半个月,想来也没力气耍花样。只是……”
皇帝顿了顿,咳嗽了两声:“李德全说你在南疆能感知执念,见他时多留心,别被他的情绪带偏了。你那执念共鸣虽好用,可遇上他那蚀心咒,说不定会起什么共振。”
苏念点头:“臣女晓得了。”
“那就好。” 皇帝挥了挥手,“李德全,你送苏姑娘去瑞王府密室,路上多照看着点。”
刚走出御书房,李德全就拉住苏念的胳膊,压低声音:“姑娘,杂家多嘴一句,八爷递的任何东西 —— 哪怕是杯茶,你都别碰。他生母静妃当年就爱用些带念力的小玩意儿,保不齐他也学了些门道,万一沾了你的血,再引动蚀心咒,可就麻烦了。”
苏念攥着手里的玻璃杯子,冰凉的杯壁让她清醒了些:“多谢李公公提醒,臣女会小心。”
正说着,就见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差点撞到李德全身上:“李公公!瑞王府那边来报,说八爷又咳血了,说要是见不着苏姑娘,就…… 就撞墙!”
春红在旁边听得咋舌:“这八爷怎么比南疆的哭蛊还能闹?见不着人就要寻死觅活,难不成是想演苦肉计?”
李德全皱了皱眉,对苏念道:“姑娘,咱们得快些走了。这八爷要是真出了岔子,宫里又要乱一阵。”
苏念点点头,跟着李德全往瑞王府的方向走。阳光透过宫墙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心里清楚,这场和胤暄的见面,怕是比在南疆闯万蛊窟还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