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的密室比南疆的万蛊窟还透着股凉气,刚推开那扇厚重的梨花木门,春红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怀里的玻璃杯子往袖里又塞了塞,小声嘀咕:“这地方比碎玉轩的冰窖还冷,八爷您是想把自己冻成冰雕,好让黑雾没法缠您?”
密室中央摆着张鎏金躺椅,胤暄半靠在上面,脸色白得像宣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听到春红的话,倒还能扯出个浅淡的笑:“要是冻着能解咒,我早搬去北境的雪山里住了,还劳烦姑娘跑这一趟?” 他说话时气息不稳,刚说完就咳了两声,帕子上洇出点暗红的血,看得春红瞬间闭了嘴,只敢偷偷用眼神给苏念递暗号 —— 这不像装的。
苏念走到离躺椅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里金蝉蛊的笼子,虫子轻轻振了振翅膀,没发出警告的嗡鸣。她感知到胤暄的念力像团缠了蛛丝的棉絮,裹着后悔的暖意,又掺着对诅咒的恐惧,倒没什么恶意,这才松了点警惕:“八爷急着见我,到底是什么线索?”
“先坐。” 胤暄抬手示意旁边的圆凳,小太监赶紧端来杯热茶,杯沿还冒着热气。李德全在旁边轻咳了声,眼神往苏念手里的玻璃杯子瞟了瞟,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 别碰!苏念会意,只把杯子放在凳角,没去碰那杯茶。
胤暄瞧着这动静,倒也不尴尬,只是把帕子叠了叠塞进袖袋:“李公公倒是把你护得紧,也难怪,我之前抢玉佩的事,换谁都得防着。” 他顿了顿,指尖按在胸口,像是在忍咒痛,“但这次找你,不是为了玉佩,是为了我这蚀心咒 —— 还有我生母和黑雾的约定。”
春红耳朵尖,一下子凑过来:“约定?是不是您娘当年跟黑雾说好,只要您当上皇帝,就把黑雾封进龙脉里?我在南疆听蛊师说,这种约定最是坑人,十有八九是黑雾设的套!”
“姑娘倒是机灵。” 胤暄苦笑一声,从躺椅下摸出个紫檀木小盒,盒子上雕着缠枝莲纹样,边角都磨得发亮,“只是没那么简单。我生母当年找黑雾,是为了让我觉醒念力 —— 你也知道,她出身不高,我要是没点本事,在宫里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黑雾说,只要我拿到三块九龙玉佩,就能彻底解了我身上的咒,还能让我拥有压制其他皇子的念力。”
苏念心里一动,指尖的金蝉蛊又动了动:“可你拿到玉佩后,诅咒非但没解,反而更重了?”
“何止是重。” 胤暄掀起衣袖,手腕上隐约能看到黑色的咒纹,像藤蔓似的缠到小臂,“第一次拿到玉佩时,咒痛还只是每月发作一次,后来拿到第二块,竟变成了三天一次。直到上个月在南疆,我偷偷摸了摸你那第四块玉佩,当场就痛得差点晕过去 —— 那时候我才知道,黑雾骗了我娘。”
他把紫檀木盒推到苏念面前,盒盖 “咔嗒” 一声弹开,里面放着本泛黄的绢面日记,封面上绣着个小小的 “静” 字,是静妃的笔迹。“这是我娘的‘诅咒日记’,她临终前藏在梳妆台的暗格里,我也是上个月才找到的。”
春红凑过去想翻,被李德全用拂尘轻轻挡了挡:“姑娘家别毛手毛脚的,这日记里指不定有黑雾的残留念力,碰坏了可就没线索了。”
苏念拿起日记,指尖刚碰到绢面,就感知到一股微弱的、带着悔意的念力 —— 是静妃的气息。她翻开第一页,字迹娟秀却透着慌乱:“黑雾说,解咒需九块玉佩,每得一块,咒力便深一分,待九块集齐,咒力反噬,持有者将成黑雾容器……”
看到这里,苏念猛地抬头看向胤暄,眼神里满是诧异。胤暄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日记最后一页写着黑雾的弱点 —— 它怕‘执念师的心头血’。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什么是执念师,直到在南疆听说你能感知执念,又拿着守念人的木牌……”
他话没说完,苏念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 她是守念人少主,身上流着执念师的血脉,那她的血不就是……
“姑娘可别想着现在就试。” 李德全突然开口,眼神里满是凝重,“之前在南疆,李监正说过姑娘的血能克黑雾,可心头血损耗极大,你之前干预太子被废遭的反噬还没好,要是再动心头血,怕是要伤了神魂。”
春红一听就急了:“对啊姑娘!要是用你的血能克黑雾,那黑雾不得天天盯着你?咱们还是先把日记收好,等找齐九块玉佩,再想别的法子!”
胤暄看着苏念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这话说出来,对你是祸非福。但如今黑雾越来越猖狂,要是再找不到克制它的法子,别说我这诅咒,整个天启都要遭殃。我不敢逼你,只是想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 毕竟,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苏念把日记小心地放进紫檀木盒,又推回胤暄面前:“这日记你先收着,毕竟是静妃娘娘的遗物。至于心头血的事…… 我会想办法,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查清楚你生母和黑雾约定的其他细节,还有那剩下的四块玉佩在哪。”
胤暄点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又剧烈地咳了起来,帕子上的血迹比刚才更浓了些。李德全赶紧上前扶住他:“八爷您先歇着,线索我们已经知道了,姑娘还要回碎玉轩整理,就不打扰了。”
走出门时,春红还在小声抱怨:“这八爷的诅咒也太邪门了,听着比南疆的噬魂蛊还吓人。姑娘,你可别真傻到用自己的血去试,要是你出了岔子,我跟谁去南疆找蛊王要解药啊?”
苏念攥着袖里的金蝉蛊笼子,虫子温热的翅膀贴着指尖,让她心里稍稍定了定。她回头看了眼瑞王府紧闭的大门,心里清楚,这日记里的秘密,怕是比南疆的万蛊窟还要凶险 —— 而她,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