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把脸贴在微凉的马车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脚趾头还在隐隐作痛。她蜷起腿,用胤宸递来的素色帕子裹住脚踝,忍不住对着对面闭目养神的人嘟囔:“早知道下山的路这么颠,我宁可在山巅等黑雾把我吞了 —— 至少黑雾裹着是软的,不像这破马车,快把我骨头缝里的碎肉都颠出来了。”
胤宸睁开眼,指尖夹着个巴掌大的青瓷瓶,精准丢进她怀里:“春红给你备的活络油,早上出发时特意让我带着,说你上次逛御花园都能磨破脚后跟,更别说走山道。” 他视线扫过她怀里紧紧抱着的青铜罗盘,嘴角勾了点浅淡的笑,“方才在山道上,你把罗盘护得比自己命还紧,怎么这会儿不担心它磕着碰着了?”
苏念接住瓷瓶,拧开盖子就往手上倒,一股辛辣的草药味瞬间在车厢里散开。她一边揉着脚踝,一边瞪他:“这能一样?罗盘是找第四块玉佩的钥匙,我磕着碰着没关系,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去流沙城喝西北风啊?” 说着,她把罗盘举到眼前,看着盘面闪烁的淡蓝光点,忽然 “欸” 了一声,“不对啊!这光点怎么比刚才亮了?还往西边偏了半寸,难道流沙城长腿跑了?”
胤宸凑过来,指尖轻轻点在罗盘边缘的花纹上:“不是城跑了,是前面到通州了,那边有处潜龙脉,罗盘靠近龙脉会更精准。”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盘面,“你以为流沙城是你绣的帕子,想挪就挪?真要是那样,守陵人分支早把玉佩揣怀里躲进绿洲了,哪还轮得到咱们。”
苏念被噎了一下,又不甘心地翻出那本泛黄的《执念师手记》,哗啦啦翻到标注 “流沙城” 的那一页:“我这不是担心嘛!你看手记里写的,‘流沙善惑,能吞人影’,万一咱们到了那,一脚踩进去,连玉佩在哪都没看见,先成了沙子的点心,多亏啊!” 她指着手记上的小字,语气里带着点委屈,“还有这个,‘守念人分支隐于绿洲,需持守念人木牌相认’,咱们就只有首领给的半块玉佩,到时候人家不认怎么办?总不能跟人说‘我们是来拿玉佩的,快交出来,不然让四爷冻住你们的绿洲’吧?”
胤宸被她逗笑,伸手抽走手记,指尖拂过页脚的磨损处:“你倒是会往坏处想。守陵人首领既然说了流沙城有分支,肯定会留线索。再说,你怀里的玉佩是守念人少主的信物,他们见了,只会把你当自己人,哪会不认?” 他把手机还给她,又补充道,“至于流沙,我让人备了‘防陷靴’,鞋底钉了龙脉石碎片,踩在流沙上不会陷下去,你就别瞎琢磨了。”
苏念接过手记,心里松了口气,却还是嘴硬:“谁瞎琢磨了?我这是未雨绸缪!万一你备的靴子不管用,咱们也好有个 plan b…… 比如让你用寒力冻住沙子,咱们踩着冰过去,顺便还能冻点沙冰解解渴。”
“plan b?” 胤宸挑眉,眼神里带着点好奇,“你这又是从哪学的新词?上次说‘内卷’,说我查贪腐卷得其他皇子没活路,这次又来‘plan b’,下次是不是要跟我说‘躺平’,不想找玉佩了?”
苏念脸一红,赶紧把话题岔开:“别管什么词,管用就行!对了,咱们回京城后,要不要先去碎玉轩看看若兰?我这一路都在想,柳氏会不会趁我不在,又找她麻烦 —— 上次我去皇陵前,她还想把若兰的暖手炉换成凉的,亏得春红发现了。” 她说着,语气软了下来,“还有春红,要是知道咱们差点被埋在皇陵,肯定又要哭鼻子,到时候还得我哄。”
胤宸点头,指尖轻轻敲了敲车厢壁:“回京城先去碎玉轩,让她们放心。李德全已经盯着柳氏了,她不敢太过分。” 他看着苏念担忧的样子,又道,“你也别太操心别人,先把自己的脚养好。不然到了流沙城,你走不动路,还得我背着你 —— 到时候被守念人分支看见,还以为我拐了个瘸腿的少主,传出去多不好听。”
“谁要你背!” 苏念脸更红,伸手推了他一把,“我自己能走!大不了到时候多涂两瓶活络油,实在不行,我让春红给我做双厚底靴,鞋底垫三层棉花,踩在沙子上跟踩云朵似的,肯定不疼!”
马车忽然慢了下来,外面传来守陵人的声音:“四爷,苏姑娘,前面就是京城城门了!”
苏念赶紧掀开窗帘一角,果然看到了熟悉的朱红城楼,城楼上的 “天启门” 三个大字在夕阳下泛着暖光,心里忽然踏实了不少。她把罗盘抱在怀里,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手记,对着胤宸笑:“你看,咱们这不就平安回来了?等准备好东西,咱们就去流沙城,我肯定能找到第四块玉佩!”
胤宸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也软了下来。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带着难得的温柔:“好,都听你的。不过回去后,你得先把活络油涂够,别到了流沙城,又喊着脚趾头要分家,到时候我可不管你。”
苏念哼了一声,却没反驳。马车缓缓驶入京城城门,她看着街上熟悉的摊贩、往来的行人,忽然觉得,哪怕前面有再多的危险 —— 流沙幻境也好,黑雾余孽也罢,只要身边有胤宸,有手里的罗盘和手记,有碎玉轩里等着她的人,她就什么都不怕了。毕竟,找到玉佩,封印迷雾,守护她在意的人,这才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
马车驶过御花园附近时,苏念忽然想起什么,对着胤宸说:“对了!回去后你得帮我跟钦天监的李监正说一声,让他多准备点龙脉石粉末,万一流沙城里的黑雾太强,咱们也好有个防备。”
胤宸点头:“放心,我已经让人去传信了。” 他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又补充道,“还有,春红已经在碎玉轩炖了你爱喝的银耳羹,回去就能喝。”
苏念眼睛一亮,瞬间把脚疼抛到了脑后:“真的?那咱们快点走!我都快忘了银耳羹是什么味了!”
胤宸看着她雀跃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车厢外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流沙城之行,奏响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