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时间在娄晓娥絮絮叨叨的讲述和李震岳心不在焉的倾听中缓缓流逝。
水晶吊灯的光芒柔和地洒满房间,却驱不散两人之间那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
娄晓娥似乎将劝酒当成了拉近关系的唯一方式,又一次拿起酒瓶,眼神闪烁地看向李震岳:“震岳哥,再喝一杯吧?这酒……挺好的。”
她自己面前的酒杯却几乎没动过。
李震岳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甚至带着一丝嘲讽。这女人的意图未免太过明显,手段也略显稚嫩。
她试图用酒精瓦解他的警惕,却不知他早已看穿,并且对自己的酒量和自制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他抬手,掌心稳稳地盖住了杯口,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够了,三杯已是极限。” 他目光扫过娄晓娥那几乎未动的酒杯,意思不言而喻。
娄晓娥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悻悻地放下酒瓶,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劝酒失败,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人又干坐了一会儿,基本都是娄晓娥在没话找话,诉说着她来香港后的种种不适、对家族内部争斗的厌倦,以及一个人生活的孤寂。
李震岳大多只是“嗯”、“啊”地应着,心思早已飘到了如何完善那个“黑吃黑”的计划上,思考着每一个环节可能出现的纰漏。
墙上的欧式挂钟“铛铛”地敲响了十下。
李震岳顺势打了个哈欠,脸上适时地露出些许疲惫,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时间不早了,有点困,我先去休息了。”
“……好。” 娄晓娥看着他起身,张了张嘴,最终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这栋豪宅的好处此刻显现出来,客房和卫生间都配备齐全。
李震岳找了一间带独立卫浴的客房,反手关上了门,快速冲了个冷水澡。
冰凉的水流刺激着皮肤,让他因酒精而有些松弛的神经重新紧绷起来。
他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物,却没有立刻躺下。
而是靠在床头,在脑海中再次细致地复盘针对奥利李的行动计划——潜入路线、开锁时间、可能遇到的意外、撤退方案……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中反复推演,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漏洞。
与此同时,仅一墙之隔的主卧内。
娄晓娥躺在宽大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却像是躺在针毡上一样,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黑暗中,她的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去?还是不去?” 一个声音在怂恿她,“机会就在眼前,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了!他明天一早说不定就走了!”
“可是……他要是拒绝了怎么办?那该多难堪啊!” 另一个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羞怯。
“娄晓娥!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你在四合院已经错过一次了,现在还要再错过吗?” 第一个声音变得急切。
“可是……他拒绝了……你该怎么办?傻小娥,你还有脸待在这里吗?” 恐惧的声音几乎要占据上风。
纠结、渴望、羞耻、恐惧……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翻腾、撕扯。最终,那股压抑已久的情感和孤注一掷的勇气,压倒了所有的顾虑。
她猛地坐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如同一个走向审判的囚徒。
她走出主卧,来到客厅,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找到那瓶威士忌,直接对着瓶口仰头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她的喉咙,也给她虚浮的勇气注入了一丝蛮横的力量。
她放下酒瓶,低头看了看自己保守的睡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返回主卧,打开衣帽间,手指在一排睡衣上划过,最终,停在了一件几乎透明的白色蕾丝吊带睡裙上。
她咬咬牙,换上了这件她从未穿出去过的、充满诱惑意味的睡裙。
冰凉的丝绸贴在肌肤上,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抱着一个枕头,如同抱着盾牌,一步步挪到李震岳的客房门外。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蹦出来。
她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敲了敲门,声音细若游丝:“震……震岳哥……?”
里面没有回应。
或许是他睡着了,或许是他不想回应。
等待的几秒钟,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积攒的勇气如同泄气的皮球,正在快速流失。她害怕听到拒绝的声音,害怕看到对方厌恶的眼神。
最终,她心一横,直接压下门把手——门果然没锁。
她侧身挤了进去,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能看到李震岳靠在床头的身影轮廓。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飞快地说道,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震……震岳哥,我……我最近有点失眠,老是……老是害怕有人闯进来……我……我就在你旁边睡可以吗?我保证不打扰你!”
说完,根本不等李震岳回答,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迅速钻进了空着的另一边被窝,用被子将自己连头带脚严严实实地蒙了起来,蜷缩成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出。
仿佛只要躲进黑暗里,就能回避所有可能的尴尬和拒绝。
房间里,只剩下她压抑的、细微的呼吸声,以及李震岳在黑暗中骤然变得锐利起来的目光。
月色如水银般倾泻在狭小的房间里,为一切蒙上朦胧的光晕。
李震岳背对着娄晓娥,脊梁挺得笔直,像一堵沉默的墙。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度,以及那如擂鼓般敲击在他背上的心跳——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蚕丝被窸窣作响。
娄晓娥悄悄探出头,目光贪婪地描摹着男人宽厚的背影。
酒意并未完全散去,脸上的红潮反而更深了些,像晚霞烧到了极致。
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混合着孤注一掷的渴望,在她心头疯狂滋长。
她像一只怕惊扰了猎物的猫,极轻、极缓地挪动身体,将自己严丝合缝地贴了上去。
李震岳浑身一僵。
背上传来不可思议的柔软触感,紧密的贴合让他几乎能勾勒出那曼妙的曲线。
紧接着,脖颈处感受到一阵温热、潮湿的吐息,羽毛般轻轻搔刮,带来一阵战栗,直冲头顶。这感觉陌生而危险,瞬间搅乱了他试图维持的冷静。
一只纤细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道的手臂,环过了他的腰腹,紧紧抱住。
起初,那只手只是老实地停在那里。
“……娄晓娥,不要这样。”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这句话像是一道错误的指令,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彻底点燃了导火索。
他话语里的那丝抗拒,像针一样刺破了娄晓娥最后一点矜持。
她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兽,反而生出了不顾一切的蛮力。
亲吻,不再是试探,而是如同骤雨般落下,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咸湿的泪水味道,疯狂地烙印在他的后颈、肩背。
李震岳的理智在发出尖锐的警报。
他应该推开,必须推开!他背负的东西太多,前路未卜,怎能陷入这般温柔陷阱?他最初的僵硬和不配合,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可她的疯狂,她的不顾一切,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热情,竟让他那铜墙铁壁般的意志,裂开了一丝缝隙。
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那不是欲望,更像是一种绝望的挽留和恐惧。
他试图构筑的防线,在这般炽烈的情感冲击下,开始一点点瓦解、崩塌。他终究,也是个血肉之躯的男人。
……
混乱,喘息,汗水交织。所有的思虑、筹谋、顾忌,都在那原始的浪潮中被暂时淹没。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凌晨的微光透进窗帘,两具精疲力尽的身体才沉沉睡去。
生物钟让李震岳准时醒来。
还未睁眼,就感觉到沉甸甸的暖意缠在身上。
娄晓娥像一株找到了依靠的藤蔓,四肢依旧紧密地缠绕着他,睡得正沉,呼吸均匀地喷洒在他的胸口。
昨晚的荒唐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李震岳闭上眼,眉心拧成一个结。
是酒精作祟?是孤独驱使?还是……他心底那扇紧闭的门,其实早已为她松动?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仿佛精心规划的棋局,突然被投入了一颗不受控的棋子,搅乱了一切步骤。
娄晓娥悠悠转醒,长睫颤动,第一反应却是将他抱得更紧,脸颊在他胸膛依赖地蹭了蹭,全然不见了昨夜那股疯狂的劲头,安静得像只收起了所有爪子的小猫。
“你是怎么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声音带着刚醒时的低沉。
娄晓娥沉默了片刻,才闷闷地说:“我只是不想动。”
然后,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和脆弱,“震岳哥,你不会离开我了吧?”
“我有事情要做。”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如常。
“震岳哥,我有钱,分到了很多。”
她急急地开口,像是要抓住什么,“本来心思着买些楼放租,你需要的话先拿去用吧。”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挽留方式——将她拥有的,都给他。
“不,”他拒绝得干脆,心里却因她这毫不设防的交付微微一颤,“你的想法很好,楼价肯定是持续上升的。”
他甚至下意识地给出了建议。
“我出去两天办事,两天后回来。”
他必须离开,需要冷静的空间。
娄晓娥仰望着他,眼中是全然的依赖与不舍,但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震岳哥,我知道你干大事,我在家等你回来。”
她没有再纠缠,懂事得让人心疼。
两人又在床上依偎到了中午,无声的温存比昨夜的热情更让人心乱。
吃完一顿沉默的午饭后,李震岳离开前,向娄晓娥要了两颗安眠药。
回到临时住所, 那通仄的房间让他略微清醒。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两颗白色的小药片,放在桌上。
今晚需要最后一次勘察目标,明晚行动。
他需要绝对的冷静和专注,不能被任何情绪干扰。而娄晓娥的身影,她肌肤的温度,她绝望的亲吻,却总在不经意间闯入脑海。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那两片安眠药,或许能帮他换来一个不受打扰的、清醒的白天,为接下来的行动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