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早上起来,李震岳和丁秋楠眼下带着明显的黑眼圈。
第二天早上,两人的黑眼圈依旧顽固地挂着。
好在,部队加急寄来的结婚介绍信终于在第二天下午送到了。
李震岳和丁秋楠立刻骑着那辆飞鸽自行车,去街道办事处正式办理了结婚登记。
这两天,李震岳抽空去佟爷家正式告了别,师父又是一番殷切叮嘱。
他还特意请了吴知秋来家里吃饭。吴知秋少不了埋怨他们“闪婚”太快,让自己措手不及,但这些小小的抱怨,最终都被李震岳亲手烹饪的、鲜美的嫩鱼汤和滋味浓郁的红烧鱼彻底征服了。
临行前的晚饭,气氛有些凝重。
李震岳对父母说道:“爸,妈,我明天凌晨的车,今晚半夜就走。秋楠……就拜托你们多照顾了。”
肖二丫红着眼圈点头:“放心吧,妈会把秋楠当亲闺女待。你在部队……自己也多保重。”
李铁话不多,只是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回到新房,离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
李震岳从军装内袋里取出一个信封,郑重地放到丁秋楠手里。
“媳妇儿,这是我现在的全部家当,一百七十二块钱。以后,家里的钱都归你管。”
他语气认真,“我回部队后,大概每两个月会寄一次工资回来。”
丁秋楠连忙推拒:“震岳,我马上也要上班了,有工资的。这些钱你留着自己在部队用,出门在外,不能缺了钱。”
“我工资高,津贴也多,在部队花销不大,够用的。”
李震岳坚持把信封塞回她手里,握紧,“你在家,千万别委屈自己,该吃吃,该穿穿。”
他看着妻子,眼中充满憧憬和决心。
“我再努努力,争取立几个功,早点升上去。等升个两级,够上资格了,就申请让你随军!到时候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好不好?”
“嗯,”丁秋楠依偎在他怀里,重重点头,“我都听你的。”
“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
“嗯。”
两人静静相拥,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声的陪伴。
时间在嘀嗒声中流逝。
忽然,丁秋楠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却带着一丝决然和不舍,她主动环住李震岳的脖颈,声音轻颤却清晰:
“震岳……时间不多了……再……好好爱我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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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多,万籁俱寂。李震岳轻轻移开丁秋楠搭在他身上的手臂,为她掖好被角,在她带着泪痕的睡颜上印下最后一个轻吻。
他穿好军装,背起早已收拾好的行军包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大提包(里面装着酱菜和给战友的土特产),最后环顾了一眼这间充满温情的新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他没有让丁秋楠送行,怕看到她的眼泪自己会更迈不开腿。一个人,悄悄地走出了四合院,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向着火车站的方向大步走去。
胸膛里虽有百般不舍、千般牵挂,但军人的职责和使命,让他脚下的步伐依旧坚定而有力。
哐当、哐当……火车有节奏地摇晃着,如同一首单调却有效的催眠曲。李震岳所在的这节车厢,对面和邻近座位上坐着的,几乎都是穿着军装的军人,其中不少是面容姣好、声音清脆的文工团女兵。
这些年轻活泼的女兵们,原本还对车上这位一上来就蒙头大睡、年轻却已是中尉军衔的军官有些好奇,不时偷偷打量他几眼。
但李震岳最近几天“消耗”实在太大,新婚离别又耗费心神,此刻火车铁轨的撞击声在他听来如同最好的摇篮曲,一上车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对周遭的目光浑然不觉。
等他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对面的女兵们也陆续醒来,正拿着毛巾牙具,叽叽喳喳地结伴去洗漱。
李震岳也起身用凉水洗了把脸,彻底驱散了睡意。
回到座位,他拿出随身带的军用压缩干粮,就着军用水壶里的凉水,简单对付起了早餐。
相比之下,文工团的女兵们待遇就好多了,餐车的工作人员特意给她们送来了热乎乎的炒青菜和窝窝头。
姑娘们一边吃,一边仍忍不住偷偷瞄向对面那个独自啃干粮的年轻中尉。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肩章上却已是两颗星,这在部队里可不多见。
整个上午相安无事,但李震岳能感觉到,那几个女兵好奇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身上。
终于,一个眼睛又大又亮、梳着两条短辫的女兵鼓起勇气,主动开了口,声音清脆:
“连长同志,您好!我叫袁霞,可以……跟您聊一会儿天吗?”
李震岳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确认她是在跟自己说话:“您好,是在叫我吗?”
“是的!”大眼睛女兵点点头,露出甜美的笑容。
“我们是军区文工团的,刚去北京培训了一个月,现在返回部队。看您很年轻就是军官了,一定有很多故事吧?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创作来源于生活嘛,我们想收集点素材。”
她的话立刻引起了旁边几个女兵的附和,纷纷投来恳求的目光。
“啊,部队生活其实都差不多,训练、学习、执行任务,没什么特别的。”李震岳试图谦虚地搪塞过去。
“讲讲嘛,连长同志!” “就是,随便讲讲也好!”女兵们却不依不饶,七嘴八舌地求情。
李震岳看着她们挺拔的身姿和修长的四肢,心中一动,反问道:“你们……是练舞蹈的吧?”
“是啊!”大眼睛女兵有些惊讶,“您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李震岳笑了笑,“身形和气质很像。”
看着她们灵动的身影,李震岳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改良的那套短刃术,刚猛迅捷,如果由女孩子来施展,加入一些华丽、舒展的舞蹈化动作,会不会变成一种别具一格的剑舞?他前世曾在视频里看过北方某国的女兵剑舞表演,当时觉得形式大于内容,华而不实。但此刻,结合实战短刃术的根底,或许能创造出既有观赏性又不失力量的表演?
“同志?同志?您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啦?”大眼睛女兵见他突然盯着自己一行人出神,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李震岳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人家姑娘走了神,脸上顿时有些发烫,连忙解释道:“啊,不好意思!刚才……刚才想到一些训练上的事情,走神了,说起表演我确实有个想法。。。。。。。。”
。。。。。。。。。。
有了这群唧唧咋咋、充满活力的文工团女兵在身边,原本漫长枯燥的三天三夜火车旅程,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难熬。
经过三天三夜硬座车厢的颠簸,当火车在凌晨时分缓缓停靠在部队驻地车站时,饶是李震岳这般强健的体魄,体力也几乎消耗到了尽头。
他背着沉重的行囊,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在晨曦微露中回到了熟悉的营区。
简单整理了一下内务,匆匆吃过早饭,他便来到了作训处办公室。
一进门,他就从随身的大提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香烟和一大包水果硬糖,笑着分发给同事们。
“来来来,各位战友,沾沾喜气!”
办公室立刻热闹起来。同事们接过烟和糖,纷纷打趣:
“好家伙!李连长,可以啊!回趟家探亲,这就不声不响地把个人问题给解决了?”
一个老参谋笑着捶了他一下。
“他这招叫做‘偷偷进村,打枪的不要’!”另一个年轻干事起哄道。
“完了完了,咱们师部宣传科和文工团那些对你有点意思的女兵们,怕是要哭晕在宿舍喽!”
有人故意夸张地哀叹。
“嘿嘿,对我来说这可是好消息,潜在的优秀竞争对手又少了一个!”
一个同样是单身军官的同事装模作样地庆幸。
办公室里一群光棍汉,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围攻”李震岳这个新晋的“已婚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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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半,李震岳整理好军容,敲响了处长杨和山办公室的门。
“报告!”
“进来。”
李震岳推门而入,只见杨处长正伏案工作,抬头看到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哟,咱们的新郎官回来了!李震岳,你小子可以啊,动作够迅速的!”
李震岳连忙立正,脸上带着笑:“处长,看您说的,这都是组织培养得好,领导教导有方!”
“扯淡!”杨处长笑骂一句,“找对象这事,我能教你什么?教你咋追姑娘?”
“是,是,处长说的是。”李震岳顺着话头应承。
“行了,别贫了。”杨处长收敛笑容,正色道,“休假二十天,积压的工作不少,赶紧进入状态,把手头的事情理一理。”
“是!处长,我马上开始工作。”
李震岳应道,随即从提包里拿出特意准备的一份用油纸包好的喜糖和几罐六必居酱菜,放在办公桌一角,“处长,这是一点喜糖,还有特意从北京带来的六必居酱菜,给您尝尝鲜,我晚点给您送到家里去。”
“六必居的酱菜?”杨处长眼睛亮了一下,拿起一罐看了看,“这可是好东西,有年头没吃过了。这个我收下,沾沾你的喜气。行了,去忙吧!”
“是!”李震岳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处长办公室。
回到自己座位,他立刻投入工作,仔细查阅了自己休假期间格斗训练小组的训练计划和进度报告,又去训练场实地巡查了一圈,了解战士们的训练情况。
中午休息时,他找到李向阳、翟猛等老部下,把带给他们的那份酱菜分了下去,几人又是一番说笑。
之后的几天,李震岳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忙碌节奏,制定新的训练大纲、组织骨干培训、总结训练成果……
部队的生活紧张而充实,只是闲暇时,他总会拿出丁秋楠的照片看上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