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拖着浑身酸疼、像是散了架的身体,一瘸一拐地挪回四合院。
经过前院时,阎埠贵正好出来倒水,看他这副狼狈样,扶了扶眼镜想问点什么,许大茂却没搭理他,低着头,闷声不响地直接钻回了后院自己家。
家里,父亲许富贵正坐在桌边喝着茶,母亲王兰在灶台边忙活。
许富贵到底是见过些世面的,一眼就看出儿子不对劲——脸上倒是干干净净,但走路的姿势,还有那龇牙咧嘴的表情,分明是身上带了伤,刚跟人打过架。
“儿子,你这是……又跟中院那个傻柱掐起来了?”许富贵放下茶杯,皱着眉问道。他以为是老对头何雨柱干的。
“没有,”许大茂一屁股瘫坐在凳子上,碰着了痛处,又“嘶”地吸了口凉气,“是跟前院的震岳……打了一架。”
“李铁家的大小子?”许富贵愣了一下,语气带着点紧张,“你不会把人家震岳给打坏了吧?他可比你小两岁呢!”他首先想到的是别惹出麻烦,李家虽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邻里邻居的,把人家孩子打坏了总归不好。
“爸!你想哪儿去了!”许大茂委屈地叫了起来,带着点后怕,“是……是震岳把我给打了!他……他比傻柱厉害多了!他会拳法!真的!那拳头、那腿,跟雨点似的,我根本近不了身!”
“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许富贵来了兴趣,身子往前倾了倾。
许大茂便把今天放学后如何约架,李震岳如何防守,又如何用一套眼花缭乱的拳脚把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过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重点突出了李震岳的“武功高强”。
“……所以,我就跟他服软了。我跟震岳说好了,以后我跟他学拳!”许大茂说到最后,似乎忘了身上的疼痛,眼睛里又燃起了希望的光。
“爸,你等着瞧,等我学成了,傻柱那个傻了吧唧的,肯定就不是我对手了!那个震岳,是真有本事!”
许富贵听着儿子的叙述,心里起初是有点不信的。
李震岳那孩子,看着清清秀秀,身板也比大茂瘦小一圈,怎么可能这么厉害?但儿子身上这实实在在的伤,以及他那信誓旦旦、甚至带着点崇拜的语气,又由不得他不信。能把高半个头、壮实不少的大茂打成这样,还让他心服口服,那孩子恐怕是真有点门道。
他沉吟了片刻,心里有了计较。
既然儿子要跟人家学本事,这拜师的礼数就不能缺,而且还得显得郑重,不能让人看轻了。
他转头对正在做饭的王兰吩咐道:“孩子他妈,你先别忙活晚饭了。去,把鸡窝里那只最肥的老母鸡宰了,收拾干净,退完毛让大茂送到前院去。再……拿20个鸡蛋,还有我柜子里那两瓶没开封的汾酒,一并拿过去。”
王兰是对丈夫向来是言听计从。虽然心疼鸡和东西,但还是应了一声:“哎,好。” 她立刻手脚麻利地烧上了一大锅热水,然后去鸡窝里抓了那只指定的母鸡,利落地宰杀、放血。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许大茂提着那只退了毛、光溜溜的老母鸡,挎着一个装着二十个鸡蛋的篮子,怀里还抱着两瓶贴着红色标签的汾酒,再次来到了前院。他站在李震岳家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又带着点完成任务的郑重,朝里面喊道:
“震岳!师傅!出来一下!”
屋里,李震岳正在灶台前帮着烧火,橘红色的火光映着他平静的脸。
母亲肖二丫正准备着简单的晚饭,锅里冒着热气。
听到许大茂的喊声,母子俩都疑惑地抬起了头。
“来了。”李震岳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柴火,拍了拍身上的灰,起身走了出去。
门外,许大茂有些局促地站着,手里提着那只光溜溜、泛着微黄的老母鸡,挎着的篮子里是圆滚滚的鸡蛋,怀里还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两瓶贴着红标的汾酒。这阵仗,在这年头可算是一份厚礼了。
“震岳,”许大茂见李震岳出来,连忙把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脸上带着点讨好,“我爸让我带过来的。
他说了,拜师学艺,该有的礼数不能错过。你……你就收下吧。”
李震岳看着这些东西,心里明白,这既是许富贵的处世之道,也代表着许家对这件事的认可和重视。
他点了点头,没有推辞:“好,既然是许叔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你先进来等我一会儿。”
他接过鸡和鸡蛋,转身回了屋。母亲肖二丫正往锅里贴饼子,看到他手里提着的东西,尤其是那只肥嫩的鸡,惊讶地问:“哪来的鸡和鸡蛋?还有酒?”
“许大茂送来的拜师礼。”李震岳把东西放在一旁的案板上,“我不是答应教他打拳嘛。”
“胡闹!”肖二丫一听就皱起了眉头,手里的锅铲都停了下来,“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教什么拳?还敢收人家这么重的礼!快,赶紧给人家送回去!”她是个本分人,觉得这既不合规矩,也怕惹人闲话。
门外的许大茂听见了,赶紧扒着门框朝里面喊:“阿姨!我是真要跟震岳学拳的!这是我爸让我送的,您就让他收下吧!”
李震岳也劝道:“妈,许叔都开口了,这是人家的心意,退回去反倒不好。今晚就把这鸡炖了吧,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说着,他不等母亲再反对,把东西放好,转身又出了门。
“大茂,走,到我屋里,我给你松松骨。”李震岳对许大茂说道。
“好嘞,师傅!”许大茂现在叫师傅是越来越顺口了,连忙跟着李震岳进了他们的新房间。
李震岳让正在屋里看小人书的弟弟李震川出去帮妈妈烧火,然后示意许大茂:“趴床上。”
许大茂依言在硬板床上趴好。李震岳挽起袖子,运用前世知道的一些基础按摩和肌肉放松技巧,用手掌、拇指和肘部,在许大茂背上、胳膊和腿上那些挨了打、紧绷酸痛的肌肉群上,或揉或按,或推或拿。
“哎哟!嘶——轻点!师傅!疼!疼死了!”许大茂刚开始疼得嗷嗷直叫,身体都绷紧了。
“忍着点,不通则痛。把紧绷的肌肉揉开了,淤血散下去,好得快。”李震岳手下不停,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过了十几分钟,许大茂的痛呼声渐渐变成了舒服的哼哼唧唧,感觉原本又酸又胀、动一下就疼的地方,仿佛有一股热流通过,变得松弛柔软了许多。
李震岳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肌肉放松开了。回去别乱碰,过两天红肿消下去就没事了。三天后,你再来找我,正式开始学拳。”
许大茂从床上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惊喜地说:“嘿!真神了!刚开始疼得要命,后来还真舒服了不少!感觉身子都轻快了!”
“嗯,回去歇着吧。”李震岳摆摆手。
“好嘞,师傅!那我先走了!”许大茂感觉浑身轻松,屁颠屁颠地回了后院,对三天后的学拳充满了期待。
屋里,肖二丫看着案板上的鸡和鸡蛋,又看了看一脸淡定走出屋子的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嘴角却也不自觉地微微扬起。这孩子,好像自从上次被打醒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有主意,也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李震岳之所以答应教许大茂打拳,除了那份不算薄的拜师礼外,心里也存着点看热闹的心思。
他想看看,等许大茂真从自己这儿学了几手,回头把傻柱给压制住后,那个混不吝的何雨柱会是个什么反应,这四合院的“江湖”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这比他自己直接去挑战傻柱,似乎更有趣些。
当晚,李家的晚饭桌上格外丰盛。
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土豆炖鸡摆在中间,金黄的土豆吸饱了鸡汤的精华,鸡肉炖得软烂脱骨,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勾得人食指大动。
最后,母亲肖二丫还用剩下的鸡汤下了一锅手擀面,面条滑溜,汤头鲜美。
一家五口围坐在桌前,气氛比平时热烈许多。李震岳一边吃着难得的荤腥,一边把今天和许大茂打架、收徒、收礼的事情简单跟父亲李铁说了一遍。
李铁听着,脸上没什么太多表情,只是默默地拿起那瓶开封的汾酒,给自己斟了小小的一杯。他呷了一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暖意。他没多说什么,但看着大儿子的眼神里,多了些难以言喻的东西,似乎是觉得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和本事了。
小弟李震川吃得满嘴油光,听到哥哥成了许大茂的师傅,自己还是“大师兄”,顿时觉得与有荣焉,兴奋地嚷道:“哥!我是大师兄,那大茂哥是不是就是二师弟了?”
“是。”李震岳笑着肯定。
“好!”李震川一听更来劲了,小胸脯一挺,宣布道:“那明天开始,我就不叫他大茂哥了,我就叫他大茂!” 他觉得这能充分体现自己作为“大师兄”的权威。
他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父亲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啪一声)。
“臭小子,没大没小!”李铁板着脸训斥道,“以前怎么叫,明天还怎么叫!学了点拳脚,连辈分规矩都不懂了?”
李震川捂着后脑勺,委屈地看向李震岳,还想争辩:“爸,可是……”
“爸说得对!”李震岳赶紧接过话头,拦住了弟弟,给他使了个眼色,“咱们各论各的。私下里,他是你二师弟;明面上,该叫哥还得叫哥,这是礼貌。听见没?”
李震川看着哥哥严肃的表情,又偷偷瞄了一眼父亲,这才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埋头继续对付碗里的鸡肉,但小眼神里还闪烁着对“大师兄”名号的兴奋和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