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在洛城算得上根深蒂固四个字,但越是这样传承悠远的家族,越不喜欢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
所以谢家除了洛城,在周围的几个城也有分支,就连江南富庶之地,也有谢氏的身影。
只不过除了洛城谢家,其他地方的族人日子过得都比较紧巴,算不上富裕。
眼下正是大乾风雨飘摇之际,略有家底儿的谢家极度缺乏安全感,对外界各种风吹草动也十分敏感。
所以谢宁芳经过云澈有意无意的暗示,很快就给家里飞鸽传书,邀请家里来看看她。
谢家也及时响应了她的邀请,安排了她同辈的堂弟过来。
“……这世上哪有金汤一样的城池,更没有永不更替的朝廷,即便我家世代累受皇恩,也只能随波逐流罢了。”
谢宁远不像谢宁芳,言谈颇为大胆,听的云澈有种要跟他煮酒论英雄的感觉。
但看陆鸣神色,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安安静静的陪王婶一起做饭。
交浅言深,大忌大忌!
“天下大事我们这些山里人也不懂,只管凑合着过日子,不饿肚皮不受冻就成。”
陆鸣像个庄稼汉一样笑的实诚,嘴里尽是些拐弯抹角的话。
两人在正屋里打机锋,一会儿天气,一会儿收成,又说了会儿天下大事。
每次都是谢宁远把话往外带,陆鸣把话扯回连云峰,倒像是谢宁远迫不及待的想举旗,陆鸣成了老老实实的顺民。
等饭菜端上桌,谢宁远的瞳孔又是微微一缩,笑着称颂起山神来。
“难怪神仙庇佑此地,连云峰上下一心,民风淳朴,上仙岂有不庇之理?”
饭桌上的菜色很简单,一个青椒腊肉,一个拍黄瓜,韭菜鸡蛋,丝瓜汤,两碗面六个馒头。
对比谢宁远在洛城的伙食,这几样菜算是素净,但有一点很难得,就是这些绿色。
以谢家的富裕,在洛城冬日也吃不上这口新鲜蔬菜。
提及山神,陆鸣也不再装傻,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正是如此,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等受山神庇护,自当要珍重自身,勤加操练才对。”
勤加操练往小了可以说是自保御敌,往大了也可以说是心怀不轨,端看人怎么理解。
探听出陆鸣心思的谢宁远笑的愈发亲热,端起碗就一同呼噜起面条来。
全然没有平日里大家子弟前呼后拥的架子。
厨房里吃饭的云澈和王婶也在小声嘀咕:“其实我也不是很想一起上桌吃饭,就是感觉咱们这样吃挺没面子的。”
按男女不同席的规矩,如果吃饭的人多还好,分两边席面。
现在家里就四个人,一个人是客,他和王婶就不好再去正屋坐着一起吃饭了。
云澈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不让上桌吃饭这个事。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这菜咱们不都截留一样的,就是没多余的桌子而已,要是有多余的桌子,再摆架屏风,咱们也去正屋里吃去。”
王婶看不惯云澈这矫情劲儿,早叫他去正屋吃,他又不好意思去,人家吃上了,他又觉得在厨房吃憋屈。
“我呢,是个罪奴身份,虽说你们不在意这些,但人家好歹是洛城谢家的公子哥来做客,真不好让我同桌吃,你是陆小哥“正头娘子”,你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云澈扒了一口面条,感觉面里的茄子都不香了:“我就是觉得我要是去吃了,把你撇在这儿,产生了阶级感。”
“什么鸡?”
王婶诧异地半张着嘴,没明白云澈说什么。
“没什么,吃饭吧,就当咱俩被男人压迫了。”
云澈咬着香煎茄子,仔细品味食物的美好。
等晚饭吃完,陆鸣送人回去,王婶也挑着灯笼跟着走了。
云澈一个人把门关好,斜倚在床上把热水准备好,等人伺候。
等着等着他就睡着了。
再醒来,陆鸣正脱他鞋袜呢。
“你今天不让我上桌吃饭……”
被吵醒的云澈没头没尾地就开始闹人,陆鸣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什么意思。
顿时直呼冤枉:“我没说不让你来正屋吃啊!”
“我没来,你就没叫我。”
云澈眯缝着眼,一副赖定了的样子,给陆鸣憋里外不是人,只好认错。
“是我不好,我应该叫你出来一块儿吃饭。”
“嗯,原谅你了。”
云澈满意地仰倒,双腿垂在床边,任由陆鸣脱鞋脱袜,再摁到热水里细细搓揉。
“媳妇儿……”
“嗯?”
“我过两天出门一趟,去洛城,年底前回来。”
“哦。”
云澈闭眼享受着陆师傅服务,完全没想到自己敷衍的一哦,给即将离家的丈夫带来多大的心理伤害。
“你都不问我干嘛去吗?”
陆鸣的幽怨几乎要溢满脚盆,从腿淹没云澈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