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排在第一位,足以说明它的重要性。
用煤替代柴火作为燃料是不错的选择,但也有个不可忽视的风险——一氧化碳中毒。
如果在山下的土房子,云澈几乎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四下漏风的草顶和有一指宽缝隙的门窗可以通风换气,会完美解决一氧化碳中毒的风险。
但山洞里情况比较复杂,大家住的洞都不一样,有的通风好,有的通风差。
通风差的洞人口一多,就很容易缺氧。
他们之前住的有山泉流出的那个洞,就属于通风差的,亏着有水流动,洞里味道才好一些。
陆鸣手脚麻利,没等王婶做好饭他就找来木格子,还借了个盆,按云澈的标准搅和出不稠不稀的“煤堆”,摁到木格子里填满,用长长的手指戳出类似蜂窝一样的孔洞。
很快,两份比例不一样的蜂窝煤就制作成功。
附近几家门缝里露出一双双小眼睛,好奇地张望着新邻居,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也玩泥巴,还是黑黑的泥巴。
“嗯,应该就是这样,蜂窝煤对比煤球要好用得多,也不容易中毒。”
云澈感觉还得做个简易的煤炉模型,把匠人送来的炭火罐子改造一下,控制通风口,提升蜂窝煤的燃烧时间。
煤球方便团,但蜂窝煤更耐用,且一氧化碳的产出会大幅减少,就是多费点工序。
所以他还是决定一步到位,把煤球这个选项掐了。
“什么中毒?”
洗完手的陆鸣抬头望向云澈,哗啦啦的水声干扰了听力,他没听清媳妇的嘀咕,懵懂疑惑的侧脸转向身后。
冬日暖阳微斜,几个月不见天日的脸被闷的有些发白,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哪怕他一身棉布旧衣脏兮兮的,头发杂乱,也难以掩饰青涩年华的风采,纯粹、蓬勃生命力,让人看着就觉得心头明亮。
人是视觉动物,云澈也不例外。
眼神一滞,又很快撇开目光,笑着转移话题:“饭熟了,该吃饭了。”
王婶在屋里熄了火,听见说吃饭,也含笑出来看成果。
她在城里听说过穷人买不起柴,用黄土和煤粉混在一块做煤饼烧,不过那种东西她是没见过的,所以也想出来看个热闹。
“咦?这就是煤饼吗……怎么倒像小孩子摔泥巴玩,崩的窟窿?”
她看着晾在太阳底下的四方形被戳的一个个窟窿,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就是穷人用的煤饼?
这也不是饼啊……
“诶!陆小哥你这手没洗干净呢,再洗洗。”
陆鸣眼睛看不仔细,洗了两三遍感觉差不多了,就想擦手吃饭,殊不知他指缝边缘还都是黑黑的煤印。
王婶连忙把人叫住,让他再洗。
今天中午贴的饼子要用手拿,手这么黑怎么吃。
说着她又去打了一盆水,看着陆鸣一脸认真却总也洗不到的样子,悄悄看了看云澈。
“我来吧。”
云澈没法无视王婶的信号,上前伸手抓住陆鸣细细抠指缝的手。
“水凉,你别碰,别着凉了。”
温热柔软的手带着细微薄茧握上来,让人感觉熟悉又有些难为情,陆鸣连忙拒绝。
“那就别乱动,赶紧洗干净了吃饭。”
云澈摁住他乱动的手,总算找回了点昨天被一只手制服的场子。
昨天只是生病才那么虚弱无力,否则怎么可能被一只手拿下。
有云澈的帮忙,陆鸣的手很快恢复了大半清洁,只有少数细腻的黑色藏于皮肤纹路中,难以完全洗净。
不过已经比他自己洗的干净多了,起码拿饼子吃,不会留下黑手印。
煤就是这样,稍微接触一会儿,就能留下属于它的印记。
云澈又忽然想起来应该关注一下煤矿安全的问题:“如果能烧的话,用的煤应该挺多的,煤矿有多大,经得起采吗?”
正在嚼饼子的陆鸣顿了顿,把嘴里的饼咽下去:“没去过,也不知道多大,反正看铁匠铺从来没断过煤,听老罗族老的口风好像是不缺。”
煤炭用于冶炼还好,真当家庭燃料用对人的伤害比较大,所以连云峰平日也不用那个。
现在遭了灾,倒是不能不打那个的主意了。
一顿过了点的午饭吃的颇为轻松,王婶听着他俩说话,就像寻常两口子商量过日子似的,心里不免又是一阵惋惜。
吃完饭陆鸣坚持不让云澈出门,他自己反倒是又跑去药棚那边儿找大夫复了个诊。
不过这一复诊,却惹了麻烦。
“山神爷救命山神爷救命……”
正排队诊脉的陆鸣心里琢磨怎么才能让眼睛快点好起来,然后调理好身体跟媳妇……
冷不丁就被人抱住腿,呼天抢地的一阵求告。
伴随着噗通噗通的声音,他看着身后的人便知道这是实实在在的磕头,再不拦住,这人真能把自己磕死。
“使不得,使不得,您快起来,山神庙在西边儿呢,您跪我是要折我的寿了。”
看身形听声音是个有岁数的妇人,他连忙伸手把人提起来。
可怜他自己的眼睛还看不清,见不着媳妇模样,哪里能管得了别人的疾病?
老妇人挣扎了几下,奈何陆鸣个子高力气大,愣是悬着下不去,只好捂着脸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哀求,求陆鸣这位被神仙眷顾的人发发善心,去看看她小孙子。
一时间,在药棚里等着喝药的,排队找大夫看诊拿药的,纷纷往这里看过来,眼神中多了几分炙热。
是啊,神仙显灵,应该能赐下符水为他们消灾祛病。
那绿油油的玉米叶子还有各种蔬果,都是实实在在摆在山神庙的。
陆鸣虽然看不清周围人的表情,但那一道道炙热的眼神和蠢蠢欲动的身形,他都能感受的到。
包括药棚里老大夫那声不善的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