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雪的寒冷白天不太明显，到了夜里就开始展示它真正的威力了。
同样是点了火盆，盖着两床被子，还是冻的人缩成一团。
没办法，云澈只好往先前推开的陆鸣那边靠了靠，后者失落的心情瞬间好转，试探着把人搂进温暖的怀里。
“该洗澡了……”
云澈嘀咕了一句，陆鸣没听清，疑惑地嗯了一声。
“没事，下午他们叫你干什么去了？”
考虑到王婶在隔壁，再加上热水条件不允许，他也没法让陆鸣洗刷干净，只好略过洗澡的事。
“就是问我建庙的忌讳，本来按寨上规矩，家眷不能长留在寨上，我的意思是你不能留下，我也下山，有事再喊我，然后族老们就说先筹备着，等几天大当家的回来再议议。”
陆鸣像是闻不到云澈头上的异味一样，只觉得媳妇身上都是香香的，恨不得两个人黏在一起似的靠近。
寒冷的夜风划过屋檐，顺着缝隙带来浓浓的冷意，也在孔洞和凝固的冰凌间呜咽着。
隐隐有被惊醒的孩子啼哭，与寒风的呜咽穿过夜幕传到屋里。
云澈缩在被窝里，被陆鸣身上的温热气息包裹着，眼皮发沉，大脑却还清醒。
“这几天没事就做个炉子弄点煤吧，下午我听王婶说寨里有烧陶器的，你按我说的样式弄两个陶筒，记得预留孔洞。”
“好，除了这个呢？”
“等煤球和炉子弄好，我要个桶洗澡，你也要洗。”
陆鸣犹豫了一下：“寨上洗澡比家里方便，不用自己烧水，有澡堂，半个月左右开一次，里面热气足……”
“我不想跟别人一起洗。”
云澈打断了他的话，拒绝去澡堂。
要都是男人还好说，把他塞女澡堂里简直是找死了。
山寨里这么多工匠的家眷，不是闹着玩的，那可是稳定工匠们的根基，让他一个男人混进去还得了。
“嗯，那就在屋里洗，我给你烧水，多找点柴火，打几个炉子，但要再晚几天，你身子好透了再洗。”
虽然不太合规矩，但陆鸣应下的还是很爽快。
唯一担心的就是媳妇身体。
“弄出炉子和煤球，跟他们说先给家里送去，还有我算了粮食……”
涉及隐秘，哪怕隔壁王婶的鼾声已经响起，云澈也被陆鸣往胸口摁了又摁，声音细不可闻。
得知梦里的土地将迎来大丰收，却没有多少人能用，陆鸣也对推广山神信仰多了几分心思。
若是等粮食成熟还没有足够的人手让媳妇用来收割，那些地就占着粮食，浪费了。
这场夫夫夜话，除了密谈的方式一开始让云澈不太习惯，后来便很快找回了在山洞时的感觉。
交流过必要信息后，便昏昏沉沉睡去，没有去梦里搞东搞西。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频繁显灵的神仙固然亲民，但却少了该有的敬畏。
真神仙可以发飙降灾，提升敬畏，云澈这个假神仙最多就是不给东西，或者拿大白菜砸人。
这种弱鸡神罚还不如鬼故事吓人……
所以显灵不宜太频繁。
次日天亮，又是一个晴天。
当温吞的太阳缓缓爬上房顶，窝在床上的云澈才不情不愿地起床，去隔壁厨房的锅里找吃的。
王婶正拿锥子钻做鞋的软木板，把计划给自己做的鞋子更改了尺寸，打算给云澈做一双。
“陆小哥一早吃完饭出去了，临走让我记得问问，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
“没有，我也早就醒了，只是太冷，不想下床。”
云澈省去给山洞里的陆家送蔬菜的事，狡黠地笑了笑，把一个怕冷贪暖的少年形象立起来。
省得王婶也觉得他病没好，要给他喝苦药。
陆鸣盯药盯的紧，昨天根本不管他愿不愿意，一定让他按医嘱喝药。
今早亏着他装睡躲过去。
“你啊，还是小，不懂事，昨日我不管你是我没身份，但你既然认我这个婶子，我今日也少不得讨你嫌。”
说话间王婶从灶膛掏出一个闷好保温的药罐，笑得慈祥又残忍。
昨日下半晌陆鸣送完陆老汉和陆正风，又出门去了，云澈和王婶很是畅谈一番，颇为投缘。
现在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听些原汁原味的宅斗可比看文言文话本攒劲。
后来又因为王妈妈这个一听就是下人，外人的称呼，在云澈的建议下彻底抛弃，一跃成了王婶。
王妈妈本名排序王十六丫，被改做王石榴。
王妈妈对云澈也就越发亲近了。
“藏的真好，我都没闻见药味。”
云澈无奈苦笑，知道这碗药是躲不过了，快速把温着的肉沫粥给喝了，做好心理准备一股脑把药灌进喉咙。
王婶看他把药都吃了，这才笑眯眯地接过碗去涮洗。
不早不晚的吃完，两人闲着没事，又说起王婶曾经的主家后院。
其实主要是云澈没事干，王婶手里还是有做鞋的活，但这不影响说话，两个人越说越来劲，午饭时间快过了，陆鸣拎着东西回来，两人才想起做饭这回事。
“呀，都怪我，说话说忘了时辰。”
王婶笑呵呵揽过这口黑锅张罗做饭，示意云澈去迎一迎。
云澈倒不是很在意这个，家里又没什么急事，早吃晚吃都一样。
“这是什么？鼓鼓囊囊一大包？”
“炭罐子和煤，还有些锯末子，土，老罗族老听说我要弄这个，带我去了烧东西的山洞。
那里的匠人说那种合成圆筒的得三四天，给了我一个他们自己烧炭用的陶罐，跟我要的有些像，你看看能不能试着用。”
陆鸣一见媳妇，听着声音就心生欢喜，把门掩了大半遮挡寒气，一件件掏他带回来的东西。
云澈揣着手，也不舍得伸出来，歪着头看他把东西摆出来。
他已经回忆过很多次煤球的制作方式，还是记不太清楚。
只隐约记得是要煤和土之类的东西按比例配好，搅拌均匀，然后用模具一个个给墩出来。
“木头格子有吗？”
“有，陈木匠说他家里有，让我直接去他家拿，就是咱们斜对门那家。”
“那就做两份试试，这几天天气好，晾干了点起来，看哪种合适。”
云澈想着一份一比一比一的比例，另一份用二比一比一，每份做几个。
等试出哪种比例适合烧，那边圆筒形也差不多做出来了，再把东西拿给族老和几位当家，就可以顶上连云峰欠缺的燃料问题。
有抢来的粮食和自有的煤炉子。
连云峰上下，也可以安稳度过这个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