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多数中医并不通过把脉分辨患者性别。
毕竟他们都有眼睛和耳朵嘴巴,可以直接望闻问切,没有哪个大夫专门用脉息确认患者性别。
所以在面对女扮男装或者男扮女装的时候,如果伪装的比较好,大夫的分辨力并不比普通人强。
除非是女性在有孕或者生理期的时候,才能一搭手就分辨出来。
亦或者是那种高明的老大夫,摸了一辈子脉,对脉息感知极为敏感,一搭手也能摸出很多信息。
云澈喝了一大杯温水,又胡乱吃了几口饭菜,就吃不下去了。
饿,但吃不下,没胃口。
好在这些东西已经足够让他缓过劲儿了。
“多谢大娘。”
他声音有些暗哑,发烧的症状已经蔓延到了喉咙。
“不用不用,我也是跟你一样的人,互相搭把手而已,但是外面你男人给你请了大夫来……”
王妈妈压低了声音,指着他的胸口眼里满是担忧。
她听见门口的小子已经去对门喊人了,想来大夫马上就到。
云澈微微一怔,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了,大娘帮他擦身子降温,换上干爽的衣物,肯定发现了自己是男儿身。
对方愿意保密,但大夫可未必。
两人来不及细想,外面纷杂的脚步声已经来了。
“大娘,好了吗?”
陆正风的声音里有几分雀跃,带着少年人立功的欣喜。
小婶子病了,是他先发现的,然后找大夫,找火盆,小婶子醒,也是他先听见了,然后叫了爷爷和小叔过来。
他觉得他已经是个合格的大人了。
“好了好了,这个门还是…别开太大。”
王妈妈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轻轻把门开了条缝,希望进来的人少一点。
她知道药棚那边的老大夫医术好,通人情世故,如果是老大夫诊脉,一定会装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他这个徒弟怎么样,万一说破了那孩子的身份可怎么办?
陆鸣和陆老汉是自家人,自然要进去,三叔公是陆家寨的,也是自家长辈,也该进去。
陈大夫看这群族老都有要进去的表达关心的意思,便开口劝道:“病人刚有动静,还是少些人进去,别带了寒气。”
屋子里热烘烘的,他们这些人进去再给病人带了风寒就不好了。
族老们一听也是这回事,于是又折身回了斜对门等消息,好歹听完大夫怎么说再走。
于是陆正风又成了门神,发挥半大小伙子的强壮火力。
陆鸣率先有心去摸摸媳妇的手,碰碰她的额头,问她难受不难受,可他自己手上被风吹冰凉,还没缓过来,愣是不敢伸手,也看不清媳妇的表情。
只能站在一旁局促地看着陈大夫烤手,欲言又止。
他想催促大夫赶紧把脉,又明白这是怕过了寒气给媳妇,所以张不开嘴。
陈大夫看他这副坐立难安的模样,忍俊不禁地笑道:“别急,人已经醒了,能进东西就说明问题不大。”
陆老汉和三叔公眨巴着老眼,远远看床上的云澈虽然明显有些发热症状,但虚弱的眼神还有光泽,互相慰藉地对视一眼,总算不那么急了。
老一辈不懂医病,但迎来送往见得多了,多少能看出一个人好与不好。
云澈这样子是受了寒发热,但应该不要紧。
几人围在火盆外围烤了一会儿,把刚沾上的一点寒气去掉,大夫这才靠着床边的凳子坐下,伸手把脉。
一时间,屋子里屏息静气,连个大气儿都没有。
“嗯……身体底子还行,吃两副药发发汗就好了,这几天别再受风,吃些清淡的。”
陈大夫把完脉,仔细看了看云澈的眼睛跟舌苔,然后下结论,心里琢磨着用什么药。
这让悬着一颗心的王妈妈悄悄出了口气:幸好这个大夫学艺不精……
诊过脉后,就该去开方抓药了。
陆鸣和陆老汉谢过大夫,将其送出门也预备去拿药。
落后几步的三叔公则拦住了要走的王妈妈:“你先留在这里吧,照应着些我家后生的媳妇,她这病的突然,我家那后生眼睛还看不仔细,她公爹和大侄子也不方便,我出去跟他们说一声。”
王妈妈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下:“那成,就交给我吧。”
外面一众族老得了安稳信儿,也就不多留了,回大屋吃饭喝酒,魂不守舍的陆鸣就更没必要强求他去?
索性带上他爹跟去吃酒,反正儿子去不了,老子去也一样。
于是陆鸣谢过对门这家邻居,又回了给自己安置的屋子。
“陆庙祝回来了?那您先看着,我去再领点儿柴火跟炭。”
陆正风搞来的两个火盆快烧完了,他也不知去哪里拿,王妈妈索性带着他一块儿去领,也给这“小两口”有说话的时间。
陆鸣又千恩万谢几句,送走了王妈妈,
关上门后像是再也绷不住了,快步回到床边,俯身一把握住媳妇的手,紧紧贴在脸上摩挲着,眼眶也酸涩的很。
温热的触感让虚眯着眼的云澈缓缓抬起眼皮,只见双目泛红的一张脸上满是心疼与懊悔:“都是我不好,我应该让你留在家里的,等天气转暖再上山……”
顶着出租屋文学男主角的帅脸,那种独有的破碎感让人心头一颤,仿佛他有再多错也不忍苛责,再硬的心肠也硬不起来。
可惜,云澈是直男,他硬的起来。
“没事,不怪你。”
抽出被陆鸣握着的手,云澈又觉得太生硬,于是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
男人,保持距离,别拉着我的手哭……
云澈沙哑的声音让陆鸣更加愧疚,感觉自己没有照顾好媳妇,身子往前拱了拱,贴着脸感受那微微发烫的脸颊:“病的人是我就好了。”
伴着低低的呢喃,才从男人手里抽出手的云澈无语了。
还不如把手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