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本是大户人家的粗使下人。
她干活利索,嘴皮子也利索。
因为没个遮拦,所以混不上近身伺候,只能做些洒扫庭除之类的活,方便跟人唠嗑磨牙。
后来主家犯事,举家流放,她是家生的奴才,也跟着一并发卖了出去。
在半路上听说自己跟主家不一样,可能会被卖进山里给人生孩子,直把她吓得够呛,连男人被砍头都来不及伤心了。
再后来遇见连云峰的山贼劫道,她哭着喊着求把她带走,以免卖进山里生一辈子。
她是有些见识的,知道山寨上对她这样的半老徐娘没兴趣,运气好还能有个老山贼接手,不至于让她变成人尽可夫的那种人。
连云峰也确实对这些奴仆出身的人有兴趣,抢完押解犯人的衙差,看王妈妈身子骨壮实,就顺路带走了王妈妈和她两个搭子。
“哎呀,怎么烧成这样?”
王妈妈放下装了饭菜的食盒,听说人病了,上手摸了摸额头不禁惊呼出声。
于是也顾不得摆饭,忙张罗着让陆正风出去找帕子和水盆。
虽然她没近身伺候过主子,但多少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又是上了年纪的人,比陆正风这毛头小子懂得多。
估摸着屋里温度差不多升上来了,比较暖和,打发陆正风在门口守着,她给人擦洗换上干衣服,省得湿衣服贴着,病上加病。
这些都是主家病了的基操,她也听过不少,所以做起来也很熟练。
可云澈的衣服解开,王妈妈顿时瞳孔一缩,又瞥了一眼喉咙……
“他说这是他小婶子,庙祝的媳妇,听说那家庙祝身子又不好……这孩子怕不是被抢上山的吧?”
王妈妈细细打量了云澈样貌,对自己的揣测越发肯定。
前阵子刚上山那会儿,是听说有家抢亲的来着,估计就是这家,因为小哥容貌俊秀,都以为他是女孩子,所以抢起来了。
一阵脑补过后,她再度吩咐陆正风把守好门口,不准任何人进来,以免受了风加重病情。
陆正风自然是听话的,王妈妈跟她娘一个年纪,他对这个年纪的大人有莫名信任。
“爷,五叔,刚才来送饭菜的大娘说小婶子发热,衣服也肯定湿透了,她正在里面帮忙擦洗换干衣服呢。”
陆正风说话间看小叔直勾勾冲过来,连忙拦住不让开门。
“里面两个火盆,别扑了风,会病的更重。”
后面追过来的大夫也赞同道:“确实是这样,路上受寒发热,是该擦洗换衣服。”
听侄子和大夫都这样说,陆鸣才歇了闯进去的心思。
后面几个受累跟过来的族老面面相觑,七嘴八舌劝慰陆鸣:“一点小病,没事的,咱们有药有大夫,柴火足足的,还有这么多人照看着,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对对对,是这个理,虽说冬天病了难好,但那是没吃喝还没炭火,缺医少药,咱们寨上不少这些,要不了两天就好了。”
“是啊,咱们不少东西,又有山神爷庇护,你就放心吧!”
有了这几个寨上实权人物过来,周围的左邻右舍也纷纷开了门,探听情况。
她们都是寨里历代当家的家眷,亦或者劫上山的高端人才家眷,平日在寨里帮忙买卖东西。
如今所有铺子停了,有能力的出去做饭熬药浆洗,做不了的就老实缩回家里。
此刻得知新邻居是庙祝媳妇,一个个眼神里浮出敬畏之色。
毕竟古代妇人和老幼是迷信神明的主要受众。
斜对门的一家开了门,邀请族老们进屋坐,省的在外面吹风,陆老汉拉着陆鸣也一并过去了。
没得媳妇生病,男人也要把自己吹病才算好。
陆鸣身子也没好全,都病了谁照顾另一个?
一群人都进了斜对面的屋子,只留了傻小子正风在门口守着,用陆老汉的话说,半大小子火力壮,不怕这点儿风。
好在王妈妈擦身体一个人也忙得过来,像拎小鸡崽子似的快速擦一遍,套上干净衣裳,又把那两个布包往胸口紧了紧。
一切弄好之后,她又开始犯愁了。
大夫把脉怎么办呢?
这一上手不就知道是男的了吗?
寨上的大夫不是那种照方抓药的庸医,虽说比较擅长跌打损伤和骨科这类,但这是因为山寨里这方面病患多,其余各方面人家也通。
伸手搭个脉,这孩子可就露馅儿了。
那庙祝在这么多人面前出这个丑,丢这么大人,还不把这孩子掐死?
就在王妈妈磨蹭着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感觉身上干爽舒适的云澈终于饿醒了。
“好……好饿……给我水……”
沙哑的声音吓的王妈妈一激灵,差点儿把水盆扔出去,看见云澈醒了,顿时大喜过望。
太好了,这回有办法搪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