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最终的抉择还是选了相对公平的方式——抓阄!
这是现在这个时代认命的一种表现,谁也挑不出错来。
她抓了两小把玉米粒在手里,让云澈和陆巧各选一只手,然后摊开数,谁选的少谁去。
陆巧运气不错,选的比云澈多两粒。
这让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就这么定下吧,其实要不是我不会认路,娘也该留下的,让我一个人去就好。”
云澈压着嗓子说话,细声细气,配着他这副装扮倒也有几分雌雄莫辨的意味。
陆老太纠结的心被这话熨帖的不行。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几个儿媳妇孙辈有这个态度,她就觉得值。
把她和老头子这把骨头都扔山里也值。
陆鸣拍了拍媳妇的腿,起身摸索着去洞口,但云澈又扯了一下他的衣摆,像是还有话说。
“我还有个事,既然咱们是逃不脱当这个人质,给他们作保,那要不要再给他们些吃食?”
云澈是想着提前示好,免得到最后谈不拢,山寨不肯接纳他们,这群人带着他们退走后恼羞成怒撕票。
不过这个事他也不好自己决定,哪怕粮食在他手上。
倒不是什么夫妻共同财产之类的原因,主要是他不懂这里规矩,问问陆鸣会比较好点。
“可以把锅借给他们用,粮食……就拿豆子吧,柴火不必给太多,外面可以捡。”
陆鸣犹豫了几息,便做出决定。
按他的心思是不想给的,以免谈不成动手,寨子里吃亏。
但……给了吃的,卖个人情,对他家里人好。
两相取舍,他也只能选媳妇和娘了。
“那我去拿豆子。”
陆老太见儿子有了决断,起身去最深处的山神台子取粮食,云澈也忙起身跟上。
“等下我送出去,也正好看看他们什么反应。”
几十斤豆子的分量不轻,他怕陆老太再不小心摔了,而且趁着洞里没光,可以提前换上大侄子的衣服。
“嗯,你也小心点儿注意他们眼色,要是感觉不对劲,就回来说,我让巧儿去,可不能逞强出头,老五离不开你。”
陆老太弯腰扶着石壁絮絮叨叨,话里话外意思都是想反悔随时反悔。
跟陆老汉疑心山神不同,她心里疑起心的是当初传言云溪有皇后命。
自从“云溪”嫁过来,她家老五一天天身子见好,又贤惠大方,想方设法弄吃的给老五补身体。
上了山眼看要挨饿受冻,结果山神显灵送粮食送柴火……
要是一般男人思维,想的肯定是陆鸣天生不凡,遭了大难还不死,回家娶了漂亮媳妇,又得山神老爷庇护,以后的好日子简直不敢想。
但作为女人,陆老太脑子里就是两个字——旺夫!
她儿媳妇旺夫!
要是没有她儿媳妇,儿子就不会中毒不死,硬是拖着一口气强娶了媳妇进门,也就不会一天天身体变好,更不会得山神老爷显灵庇护。
这都是从小定下的娃娃亲起了作用,才保住她老儿子的一条命,有了未来的无限可能。
有这个念头在,陆老太哪怕刚刚才抓过阄,心里也是随时有推翻的打算。
当然,这主要看儿媳妇的意思。
“没事的,外面的人有心入伙,咱们又有这送粮食的情分,他们就算再不是人,也不好意思对咱们下手,混绿林的也得讲义气不是?”
云澈宽慰着陆老太,伸手提起装粮食的袋子,又掂了口锅。
他旁边的陆老太抱了两捆豆杆,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众人,来到洞外。
凛冽的寒风吹的云澈一激灵,不由打了个寒颤,眯着眼望着白茫茫一片的世界。
一道道视线从周围投来,云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再不复刚才在洞里那副爽朗的样子。
陆老太左右看着,目光搜索到那个高高大大的人身上,才含笑道:“李兄弟是吧?这是我家孩子的一点心意,这口锅你们先用,拿这些柴火引个火,煮些热汤。”
她看着四周,找了块没有积雪的地方把柴火放下。
云澈不用她吩咐,也跟着把那袋豆子个锅放到一边,顺便无意地扯了扯领口,把微微凸起的喉结露出来。
啧啧声顿时随着风声缓缓飘散。
李大驴瞥见云澈不经意间露出的喉结和胸口一马平川,心里的疑虑也随之压下。
否则他还真要想想这家人忽然派出来个漂亮姑娘是什么意思。
但既然是个男的,那就没有问题了。
不是美人计。
在陆老太这个婆婆转身之前,云澈又像是冷了似的,低头缩脖子,放下东西又留了火石。
两人再次回了洞内。
李大驴上前检查东西,手指在一粒粒饱满滚圆的豆子上拂过,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涩。
他身侧围过来的人也个个捻着快没有知觉的手指,对这种成色的大豆生有些晃神。
好久没有看到这种成色的豆子了,比豆种还好,吃了都感觉作孽的样子。
“里面的兄弟,这是你们的豆种吧?我们虽然饿,但还能坚持,你们拿回去吧!”
刚吃过饭的李大驴开口试探,里面却传来了一道与之前那道男声不同的声音。
“不用了,这样的豆子我们还有些可以留种,各位尽管吃吧,等下半晌我和我娘带你们去找个大点的洞避避风歇息,再谈其他。”
陆鸣握着媳妇儿的手,听着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身边响起,心里有股说不出烦闷。
明明知道这是假的,媳妇儿在粗着嗓子说话,但他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憋闷感,就好像日日夜夜陪着他的媳妇儿没了似的。
浑身没劲,使不上力气。
“可能是知道下午媳妇儿要和老娘一块儿出去,第一次跟媳妇儿分开,不知道多久才回来,所以才这么难受吧……”
陆鸣心里自我安慰,却又忍不住顺着声音响起的地方去嗅。
手里握着他犹觉得不够,想要闻到熟悉的味道确认才行。
喊完话转过脸的云澈与凑上来陆鸣碰了个对脸,温热的唇印上冰凉的脸颊,一瞬间空气似乎都静止了。
在边上的陆老太和陆大嫂双双把脸一扭:哎呦我的老天爷!
你们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