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云澈自以为很难熬的日子,在这个世界很多人的眼里,却如同桃花源般让人艳羡。
但当桃花源需要付出代价的时候,这场生存之战,也拉开了序幕。
“你们守好家里,要是我们回不来,有山神老爷恩赐,再加上老大他们几个,老五也快好了,家里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分家听你娘和老大的,比着老五的例子来。”
说完,陆老汉带着两个孙子出了洞。
陆老太带着两个媳妇把雪地上的脚印抚平,又赶紧缩回了洞内。
往日有些尖酸计较的陆二嫂像被抽走了精气神儿,在洞口藏身的拐角,怔怔望着被白雪掩盖的山林。
跟她不对付的陆三嫂也没了躲懒的心思,竖起耳朵听着风里传来的惨叫,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
陆家孙子辈里长大的就只有二房三房的长子,大房的男娃生的晚,还不顶用。
四房的两个男娃也还小,跑快点都能摔了。
陆老汉能带出去的,只有二房三房的两个半大小子。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他们要不去争抢拼杀,没地方落脚的就是咱们,只有饿死一条路。”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生死关头,陆老太难得对儿媳妇有了好脸色,开口安慰起来。
低低的声音传不出洞口便随风消散,洞内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云澈把陆鸣的刀擦拭干净放到他手边,后者颇为熟稔握住了刀柄。
不过没有虎躯一震,散发出王霸之气或者惊人的杀鸡之类。
他只是掂了掂重量,估摸以自己的力气能挥砍几刀。
“我的眼睛已经能感觉到亮光了,要是再晚两天,说不定我也能跟爹一起出去。”
听到老娘安慰两个嫂子的话,他不禁叹了口气。
云澈看着外围的大嫂和四嫂还有几个侄女都换上了男装,拿起武器备战,他手里的小锄头跟这个家显得格格不入。
他想去摸陆鸣的那把刀:“都第九天了,又下了雪,咱们都这么难熬,更别提山下那些人了,吃没吃,穿没穿,连柴火都要烧干净了。”
陆鸣的手掌大,指节粗长有力,远不似当初缠绵病榻时那般软弱,轻轻推开了云澈的手:“都一样。”
陆家搬来新洞这几天消耗不小。
原本说要节省着用柴火,但有两个孩子忽然发了热。
云澈只能尽量想办法从梦境里弄出来吃的给他们吃,帮忙降体温,多搂些柴火来,别的也没什么好办法。
好在那两个孩子生命力顽强,有了足够食物补充营养,加上适当的降温保温,耗费一堆东西后挺过来了。
不过原本就不多的柴火,这回是真不够烧了。
云澈在梦里掰着手指头算,也还差着日子呢。
“刀还是我来拿吧,就算真杀进来,我也要护在你前面,死在你前面。”
陆鸣薄唇轻启,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毫无疑问,他也真是这样想的。
云澈迟疑了一下,到底没张开嘴告诉他自己是男的,可以去洞口站岗。
毕竟他连鸡都没杀过,真有人来,他未必敢捅。
真论下死手,他可能还比不上陆老太和陆四婶这些山里的老婆子。
人家体力是差点,动作慢点,但人家真敢捅人……
“唉……给男人丢脸了。”
云澈心里这样想着,还是摸了摸陆鸣手里的刀。
这把刀的刀柄缠着布条防滑,颜色暗沉,想必是见过血的。
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把刀。
“除了山寨集市上,其余人家没有这个,都是打成了锄头这些用得着的,我这把是从军营里带出来的,分量很足。”
感觉到云澈不再有拿刀的意思,他握着那只试探的手一点点划过保养得当的刀面,满足她的好奇心。
两只手一大一小,却都有一层薄茧,大手的茧还要更轻些,温热的触感自掌心不断延伸,烫的云澈浑身不自在。
“唰~”
他飞快地从陆鸣的掌中抽回手,一转头,撞上了五六双充满好奇的眼睛。
还有个小的竟然半张着嘴,流出来口水。
陆鸣此刻倒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下意识安抚紧张的媳妇儿,却没想到媳妇儿反应这么大。
不由微微皱眉:怎么越亲近,反倒越疏远了?
按说不是应该慢慢习惯吗?
没人能解答他的疑惑。
他们身边这群小不点儿什么都不懂,陆老太和几个妯娌看见了,也只当是小夫妻怕羞,且主动避讳着不多看。
所以在这种集体生活的狭小空间里,云澈男儿身的秘密就这样顺利保存了下来。
所有人依旧把他当做云溪,陆家的小儿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