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月的离开没有回头,林徇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只触到一缕被风吹散的衣角。飞机起飞时,他望着舷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轮廓,胸腔里堵着说不清的涩,最终还是转机回了香港。
小野美子的公寓里,香薰的味道混合着咖啡香。听林徇说完经过,她放下手里的文件,红唇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张新月就是个犟种,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想得到她,有的是办法。”话锋一转,她眼底添了几分锐利,“你回来得正好,林则强最近在偷偷转移资金,怕是想跨界投资。再这么下去,林氏影业早晚被掏空,按我之前给你的计划,动手吧。”林徇捏着眉心,应了声好,心里却还飘着张新月转身时的背影。
另一边,张新月已经站在了乞力马扎罗山脚下。带着一身疲惫和满心芜杂,她只想找个地方,用极致的疲惫冲刷掉那段纠缠多年的感情——那些深夜的等待、落空的承诺、最后转身时的决绝,像藤蔓一样缠得她喘不过气。她选了最具挑战性的登山路线,工作人员反复提醒:“这段路碎石多,海拔攀升快,夜里温度能降到零下,你确定要走吗?”张新月握紧登山杖,语气坚定:“就选这个。”
登山的难度远超想象。第二天开始,山路变得陡峭湿滑,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稍不留神就可能踩空。稀薄的空气让她胸闷气短,每走几十米就要停下喘息,肺部像被针扎一样疼。到了第三天,她的脚踝开始肿胀,每挪动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痛,同行的人劝她折返,她却咬着牙,用登山杖撑着身体继续往上走。汗水浸透了衣衫,顺着额角滑落,模糊了视线,她却不肯停下——她就是要这样,用身体的极致痛苦,去对抗心里的翻江倒海,让那些关于他的回忆,在喘息和疲惫中被暂时遗忘。
夜里宿在简陋的山间营地,寒风从帐篷缝隙钻进来,冻得人瑟瑟发抖。张新月裹紧睡袋,脚踝的疼痛让她难以入眠,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过往的片段。她猛地坐起身,抓起登山杖敲了敲地面,心里默念:不准想,熬过去就好了。
第五天清晨,当朝阳刺破云层,他们终于站在了顶峰。云海在脚下翻涌,金色的阳光洒在雪山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辽阔得让人心里的郁结瞬间消散。张新月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胸口的憋闷和脚踝的疼痛似乎都在此刻褪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平静。
她从背包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剪刀,指尖微微颤抖。这头长发,曾被他夸赞过柔顺,曾在无数个并肩的夜晚被他轻轻拂过,如今却成了承载回忆的枷锁。她抬手,毫不犹豫地剪断了披在肩头的长发,一缕缕乌黑的发丝随着山风扬起,像无数个逝去的片段,飘向远方,最终消失在云海深处。
心里忽然一阵空落,却又夹杂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想,剪断的不只是头发,更是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挂,那些让她辗转反侧的执念。从今往后,这山顶的风会带走一切,她要和过去彻底告别。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淡淡的英伦口音,用英语问她是不是想忘记什么,重新开始。张新月回头,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身形偏瘦,穿着简单的登山服,眼神却格外澄澈,像山间的清泉。
她点点头,声音带着刚登顶的微喘,也带着一丝卸下重担后的释然:“是的,我想把思念留在这里,重新开始。”
男人慢慢走近,目光落在她肩头参差不齐的发梢,语气平和:“可不久后你的头发还会再长出来,那些你想忘记的思念,也会跟着一起长出来。”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她刚刚建立的平静。张新月心里一沉,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下意识地问:“那该怎么办?我试过很多办法,却总也忘不掉,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勇敢去面对就好。”男人笑了笑,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示意她也坐下歇歇。他自我介绍叫奥利弗,说话时语速平缓,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他给她讲起了自己的故事。他曾是英国颇有名气的音乐制作人,手里握着无数资源,前途无量。他和妻子在大学相识,经历过异地、误解,走到一起格外不易。后来他事业正值上升期,却发现妻子更向往宁静的生活,两难之下,他最终选择放弃伦敦的繁华,和妻子定居在乡下农场。
“刚开始也会迷茫,担心自己选错了路。”奥利弗望着远方的云海,语气带着回忆,“但我们一起打理农场,养了几头牛,我在附近的音乐学院任教,每天开车一小时就能回家,陪她看日落、聊家常。慢慢才发现,这种慢节奏的生活,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当初没有因为现实放弃爱情,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张新月静静地听着,心里泛起涟漪。她想起自己为了这段感情,也曾妥协过、纠结过,最终却还是走到了尽头。或许,不是所有坚持都有结果,但至少奥利弗的故事让她明白,勇敢选择、坦然面对,总比困在回忆里强。
“音乐学院?”她忽然开口,眼里闪过一丝微光,“我父亲就是在那里上学的,我没去过,只听他说过,和我以前读的学校很不一样。”
奥利弗眼睛一亮,语气多了几分热切:“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吗?我正好要回学校处理一些事务,你可以亲身感受一下那里的氛围。”
张新月望着眼前陌生却温和的男人,又看了看脚下辽阔的风景,心里的迷茫渐渐散去。她沉默片刻,用力点了点头:“好,我想去看看。”
山风再次拂过脸颊,带着雪顶的清冽与远方的期许,这一次,她不再急于逃离过往,而是愿意顺着命运的指引,走向一段藏着父亲足迹与自我救赎的新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