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月把最后一件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拉上拉链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她拎着箱子下楼,刚走到客厅,就撞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张翠平。
“新月,你这是要去哪?”张翠平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落在她的行李箱上。
“姑姑,我想好了。”张新月站在原地,语气平静却坚定,“我想出门走走,散散心,之后就去做我一直想做的事。”
张翠平点点头,眼底满是理解:“也好,出去转转,把过去的烦心事都忘了。”
一旁的于妈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走过来,满脸担忧:“可是新月小姐,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呢,这一路奔波,能行吗?”
“于妈,我已经好了,不用担心。”张新月笑了笑,语气轻快,“过阵子我就回香港,您要是想家,就先回去等我。”
跟姑姑和于妈道别后,张新月拎着行李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身影拦住了。林徇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伸手扣住了她的行李箱拉杆。
“新月,你这是要去哪?我陪你一起去。”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
“不必了,哥。”张新月轻轻挣了挣拉杆,“我就是想出去旅游一趟,很快就回香港。你还有自己的事业要忙,不用跟着我。”
“不行。”林徇不肯松手,眼神执着,“你到哪,我就到哪。”
张新月停下动作,抬眼认真看着他:“哥,关于昨天你说的那些话,我只当是你在安慰我。你永远是我的哥哥,该有自己的感情生活,没必要为了我改变什么。”
她说完,再次试图拉开行李箱,准备离开。
林徇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和不甘:“你是去找潘逸冬吧?你到现在还忘不了他?”他加重了语气,带着点质问,“别忘了,当初是他先跟你提的分手!”
张新月的脚步顿住,目光冷了几分,她抬眼看向林徇,一字一句问道:“我没说要去找他。不过既然提起这件事,我倒想问问你——是谁在我昏迷住院的时候,把我微信里他的联系方式拉黑了?又是谁,删掉了他给我打电话的记录?”
林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我不清楚……也许是我父亲做的。”
“就算拉黑了,我想找,也总能找回来。”张新月的语气平静却有力量,“想不想和他在一起,从来不是一个微信、一个电话能决定的,谁也动摇不了我的心。”
她看着林徇,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你昨天的表白,我只当没听过。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家人,但也只能是家人。”
林徇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眼底翻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他看着张新月,终究还是松了手。
张新月没有再回头,拎起行李箱,径直走向停在门口的车。拉开车门,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发动车子的瞬间,她轻轻呼了口气,脚下踩下油门,车子稳稳地驶离了别墅,朝着远方而去。
路灯在铺满落叶的路面投下摇晃的光晕,晚风卷着桂花香吹过,潘逸冬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直到京城老胡同街角面馆那盏暖黄的灯牌撞进视线,才打断了他漫无目的的脚步。
玻璃门上贴着张褪色的“第二碗半价”海报,边角卷了边,还沾着点枯叶碎屑。
老板娘系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正低头擀面,听见脚步声探出头,手里的擀面杖还紧紧攥着,眼睛一亮:“小潘!可有日子没见你了!”
推开门,蒸腾的面香混着牛肉的醇厚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满身秋凉。
潘逸冬喉结动了动,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两碗牛肉面,一碗不加辣。”
老板娘习惯性地往他身后张望,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落叶被风吹得打旋,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笑着应了声“好嘞”,转身往厨房走,嘴里还念叨着:“知道你俩的口味,姑娘爱吃的糖蒜姐给留着呢,脆生生的!”
没过多久,两碗牛肉面端了上来,瓷碗重重搁在木桌上,面汤表面浮着的葱花随着热气轻轻颤动。
潘逸冬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竹椅上,椅面的塑料皮磨破了一块,缠着圈深色胶布——那是上次张新月不小心刮破的,她还念叨着要找胶水粘好,结果转头就忘了。
记忆突然变得鲜活,仿佛她还坐在对面,正用筷子夹给自己牛肉,眉眼弯弯地说:“运动员要多补充蛋白,你替我尝尝咸淡。”
不知坐了多久,巷子里的钟敲了十下,老板娘拉下卷帘门,吱呀的声响划破寂静。她这才发现,桌上的两碗面几乎没动,汤汁都快凝结了。
她在潘逸冬对面坐下,围裙上还沾着面粉:“你女朋友今儿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话没说完,就见他脸色沉了沉,连忙停住了嘴。
“分手了。”潘逸冬拿起勺子,搅动着碗里凝结的面汤,勺子磕在碗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明天就要出发去备战比赛了,这次比赛很重要。”
老板娘惋惜地咂舌,摇了摇头:“多好的姑娘啊,又体贴又懂事,上次来还跟我打听牛肉面的做法,说要学了做给你吃呢……”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格外笃定,“不过你放心,我这面可不是普通的面,号称‘冠军面’!之前好几回你比赛前过来吃,不都拿了好名次嘛!”
“她受伤去了美国,不会再回来了。”老板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潘逸冬突然打断。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巷口的晚风从门缝灌进来,吹得墙上的菜单簌簌作响,混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添了几分怅然。
老板娘拍了拍桌子,语气斩钉截铁:“那这次也准行!吃了我这冠军面,你指定能在赛场上拿金牌!等你载誉归来,也一定能把那姑娘给追回来——好饭不怕晚,好缘分也一样!”
潘逸冬摸出钱包,准备付钱,老板娘却按住了他的手,语气坚决:“姐请你,不用给钱。这碗冠军面,就当是姐给你践行了!”她望着年轻人通红的眼眶,轻轻叹了口气:“姐活了大半辈子,看得明白。能分吃一碗面的人,心里都装着对方半条命,哪能说忘就忘。”
推开门的瞬间,带着桂香的晚风拂在脸上,凉丝丝的。
潘逸冬回头望了一眼那盏还亮着暖光的面馆,突然挺直了脊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低声却坚定地说:“等我比完赛,一定把她找回来。”
老板娘追出来,往他手里塞了两个还冒着热气的茶叶蛋,蒸汽混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带着!路上吃!姐信你,你一定能做到!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潘逸冬攥着温热的茶叶蛋,揣着满心的执念和老板娘的期许,一步步走进漫天桂香的秋夜里。那两个茶叶蛋的温度,仿佛顺着指尖,暖透了整个微凉的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