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姨娘都疯狂摇头:“不是我,真不是我!”
汤显武仔细观察了每个人的表情,没看出什么异样。
让身边的侍卫将几人带下去,分开关押独自取证。
等人都离开了,他这才展开桌上的信件。
七八封信,每封都是短短两三行字道清缘由。
透露官府巡检时间、特意调开海匪抢劫时当天的水军、为海盗大开方便之门,之间的利益三七分成,这李知府也不怕撑死。
只是信件中并未提到海盗的老巢,汤显武手中捏着几张信纸。
居高临下的看着李知府:“海匪的老巢在哪?”
自知必死无疑的李知府这会儿反而冷静下来。
盘腿坐在地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不吝模样。
“不!知!道!”
“孩子大了知道奶了,人都失踪半个月了知道找了,你就且等着给他收尸吧!”
旁边的侍卫看不惯他这副嚣张样,没忍住上去踹了两脚。
汤显武制止他的动作:“将他关起来吧,等找到林大人,带回京交由大理寺审理。”
侍卫这才骂骂咧咧拎着他出去了。
“孙文,去找找淮州城里资历最深的水手,我们是外来的,对海上的情况一无所知,还是得找个有经验的水手带路。”
“是!”孙文拱手退了出去。
汤显武掏出淮州附近水域的地图铺在桌上,一寸寸摩挲,思索着海匪会将老巢安置在哪里。
日头一寸寸西斜,室内逐渐陷入一片昏暗。
与此相反,林窈所在的岛上此时正一片歌舞升平。
林窈被人群簇拥着,围着火堆随着节奏律动身体。
直到出了一身汗,累的实在跳不动了,这才摆摆手退出人群。
“周老大不进去一起玩玩?”
林窈的声音在周云翊身后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
“你有病?”
林窈白他一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周云翊坐回原位:“多谢劳神,但是不需要!”
林窈又是一个白眼:“那你倒是别看我,一晚上看我十来次,还用一副特别复杂的眼神,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将你怎么着了!”
周云翊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我那是看你吗?
我那是在看你脖子,想着要是直接把你处理了能不能躲过这一摊的麻烦事。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淮州府衙不仅出了告示,甚至重金悬赏,俨然一副不找到人不罢休的架势。
他想处理掉林窈,除非能将一切痕迹都擦干抹净。
否则等到官兵查到岛上的那一日,整个岛上的人都要遭殃。
遭天谴的事他是干的多了,死不足惜。
可是更多的人就是普通老百姓,被逼的实在活不下去这才上岛投奔了他,从始至终,手上一点鲜血也没沾过。
稚嫩的虎子、慈爱的阿花婶、嘴硬心软的麻老爹……
一个个熟悉的脸庞在他脑海中闪过,他可以死,但是他得给这些人留一条生路!
他的目光落在人群里,淡淡开口:“你不知道,你如今在淮州城里可值不少钱!”
“多少?”
“足足五百两!”周云翊伸出五根手指头,以表达自己的震惊。
要知道二两银子就可以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五百两节省些都足够一家祖孙三代衣食无忧了。
林窈笑了一下:“还行,挺值钱的。”
“那你呢?你值多少钱?”
周云翊被噎了一下,合着这女人以为是菜市场买菜呢,还明码标价。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里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三百两!”
“所以,展开说说,你的身价是怎么涨到这么高的。”
周云翊看着远方,思绪陷入过往。
十年前,他父兄战败,在战场上失去了音讯。
有传言说在敌国见过云氏父子二人,被达官显贵簇拥,很是富贵。
这种一眼假的流言,却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愈演愈烈。
先帝在奸佞的谗言下,下了圣裁。
云家满门流放!
流放途中,他侥幸被云家的故交救下。
其他人却死的死,伤的伤,即便勉强到了西北,也因为艰难的环境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拼了命的求人,曾经对他另眼相待的世伯对他视而不见,爷爷曾经从底层拉拔起来的年轻将领对他避之不及……
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秦王递了他一张有毒的饼。
从那时起,他保住了唯几的亲人。
说到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指节宽大,虎口处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二十岁以前,他以为这双手是用来拿枪握剑、保家卫国的。
可是这二十年,他自己都记不清,这双手上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
林窈没有说话,充当一个合适的聆听者。
设身处地,她做的不一定会比周云翊更好。
但这不代表她就认可周云翊的做法。
静静的听周云翊讲完,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下来。
突然,周云翊从筒靴里抽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
林窈被吓了一跳,猛地往旁边侧身,警惕道:“你想干嘛?”
刚才说的那一席话,总不能是给她的临终赠言吧!
周云翊又忍不住想翻白眼了。
他看着有那么闲吗?!
他将匕首扔到林窈怀里:“刀柄里面有京城来的那位大人想要的东西,我也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只要能给岛上这些人留条命就行。”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人群,眼里多了些什么东西。
“这群老头老太太都是被我逼到岛上的,我做的事情他们都不知情,你们要杀就杀我!”
林窈嘴角直抽抽,真想问问周云翊,你到底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讲什么?
闲的没事干,抓一群老头老太太到岛上凑热闹充当氛围组?
这会儿人多眼杂,林窈也没立即打开匕首查看。
对周云翊拱手道:“林某一定竭尽所能!”
又过了几日,岛上仍是一片风平浪静,但是林窈和周云翊二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这日凌晨,岛上狂风骤雨,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早早入了梦乡。
一群黑影如同蜂鸟般悄无声息的落在岛上,呈包围之势。
为首之人脸上戴着面罩,目光森冷锐利,眼前住满岛民的小小村落,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次毫无悬念的目标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