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的手猛的下压,所有人都如同雨燕般掠了出去。
黑暗中,周云翊猛的睁开双眼,眼睛锐利的转向门外,耳朵悄悄竖起,直到确信听到了衣裳的摩挲声。
这才迅速起身,拿起床头的剑,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门边。
从那人清浅的呼吸声确定了方位,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出手,一剑穿透门板刺透了来人的喉咙。
随着门板的破裂,无数黑衣人蜂拥而至。
周云翊来不及多做反应,抬手将刀鞘掷出就陷入了混战。
刀鞘划破雨幕,直直撞上隐藏在树叶下的铜钟。
“嗡!”
雨中的铜钟激起一圈圈厚重的声波,带着金属特有的冷硬质感,响声在空气中沉沉震荡,久久不息。
所有人都瞬间警觉,老弱病残躲进了早早挖好的地窖,青年壮劳力都抄起家伙事冲出了家门。
许伯年听到声响的第一时间就敲响了林窈的房门,低声道:“大人!”
林窈打开门:“你先去前面看看情况,能帮就帮一把,但是一切以自己的性命为重。”
许伯年点头应是,回首冲进了雨幕。
潮湿的空气夹杂着血腥气,一朵朵红梅在地面绽放,又很快被纷乱的脚步踩碎。
刀剑划破皮肉的声音不时响起,偶尔夹杂着一两声疼痛难忍的闷哼。
许伯年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幅人间炼狱的场景,数不清的残肢断臂、血液被雨水冲刷流向四面八方。
即便是当了好几年捕快,许伯年也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胃里忍不住的翻涌起来。
强压下心头的恶心,拔出佩刀冲上去和这些人混战在一起
无极岛的海匪虽恶名在外,但一向以埋伏取胜,身手算不上顶尖。
今日来的都是秦王培养多年的死士,暗地里不知道给秦王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无极岛的人对上这些死士,起初还有招架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拿刀的手越来越僵硬,俨然是要脱力了。
周云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稳了稳颤抖的右手,再度迎了上去。
只是这次没有和对手正面撞上,一个假动作闪身进了丛林。
刺耳的哨声响起,所有的海匪都跟了进去。
暗卫首领看了一眼,挥手让所有的杀手跟上。
只是无极岛植被繁茂、地势复杂。
如果说先前这些海匪是被杀手按着打,进了丛林就彻底成了海匪的天下。
几人一组神出鬼没,将杀手耍的团团转。
只是暗卫统领也是尸山血海中杀过来的,自然不可能轻而易举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退出山林,转身朝村舍处掠去。
进了山林他拿这些人没法子,那他要是攥着这些人的血亲呢。
思及此,他的速度更快了些。
祠堂内。
“头儿,地方找到了!”
“就在牌位下面!”
暗卫统领掀开供桌前的桌帏,半人高的矮小门洞出现在眼前。
门洞前的石砖被磨的蹭光瓦亮,明显是有人频繁进出的。
“破开!”
“头儿,这门板后头安了机关,有千斤之重,凭一己蛮力恐怕破不开!”
暗卫统领瞪他一眼:“蠢货,蛮力破不开还不能用智取吗?”
“取些湿柴来,用烟熏!”
柴火是家家户户都有的物件,又正好淋了雨,暗卫很快就抱了一大捆进来。
倒上桐油点燃,潮湿的木材立刻涌出浓黑的烟团,裹着未燃尽的水汽和焦糊味。
暗卫大力的煽动手中的蒲团,浓烟很快化作丝丝缕缕的烟雾钻进了地道。
最先发现地道有烟的麻老爹,他捂着嗓子不住的咳嗽。
自从经了坏血病那一遭,麻老爹的喉咙就变得格外敏感。
鼻尖嗅到淡淡的烟味,嗓子就忍不住的开始发痒。
地窖里挤满了老人小孩,麻老爹一开始不想让他们担心,就强忍着。
但是咳嗽是藏不住的。
随着烟雾愈加的浓烈,麻老爹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由轻到重,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听的人心生恐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地洞里的温度逐渐升高,浓烟的味道越来越呛人。
“这群龟儿子拿我们当兔子熏呢?要熏死个人!”
有人开口咒骂道。
人群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应该怎么办。
原本静静坐在角落里的老烟杆这时候站了出来,双手下压示意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莫慌莫慌,周老大他们在外面,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们,大家先保持冷静,千万不要自己乱了阵脚。”
老烟杆在岛上行医多年,在众人的心中也颇有威望。
大家听他这么说,躁动不安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抱着自家小孩默默坐回了原位。
与此同时,隐身在丛林中正与这些暗卫玩猫捉耗子的周云翊不经意间抬头,就看见不远处蒸腾而起的浓烟。
“是祠堂!祠堂着火了!”有人惊叫一声。
一个接一个的海匪从藏身处现身,奋不顾身的的奔向祠堂的方向。
这不是阴谋诡计,这是阳谋!
没人能在生死关头弃自己的骨肉血亲不顾,即便是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
周云翊来不及阻拦,只能快步跟上。
原本就力竭的众人再次和杀手混战在一起,原本勉强势均力敌的场面早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一个又一个鲜活的身影在周云翊面前倒下。
周云翊已经杀红了眼,再一次感觉如此有心无力。
就在局势陷入一边倒的瞬间,祠堂外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汤将军,就是这边!”
迟铁牛的声音如同天籁之音,随之而来的是无数手持兵器的将士。
汤显武的人一出现,局势几乎是瞬间就发生了逆转。
迟铁牛移开供桌,有规律的在墙上敲击。
直到听见熟悉的回应声,这才开口道:“大人,可以出来了!”
林窈听罢,往前走了两步,打开一层机关,从石缝里看出去,确认对面的人就是迟铁牛,这才放心大胆的将机关完全开启。
老人孩子排着队鱼贯而出,最后才是林窈。
有幸存下来的年轻海匪抱着自己的亲人抱头痛哭,庆幸劫后余生;
有没找到自家儿郎的老人哭的撕心裂肺,爬行着扒拉早已缺胳膊少腿的残肢。
今日在场的人几乎都被汤显武抓了起来,糖葫芦似的串了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