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副汤药灌下去,皇帝的状态当下便稳定很多。
贵妃身体力行的照顾了皇上一夜,直到天将明时才过去偏殿眯了一会儿。
当主子的没休息,做下人的自然也要陪侍在侧。
宣室殿没有给宫女歇脚的地儿,宋窈也只能趁着贵妃养神的功夫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
结果刚趴下没多久,偏殿的门就敲响了,说是卫公子来了。
宋窈不敢耽搁,连忙去喊贵妃起床。
贵妃兄妹二人见面后,一起步入宣室殿,这次所有的宫女太监都留在外边。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两炷香左右的时间卫亭序才推门走了出来。
皇帝还昏迷着,卫亭序却脚步匆匆的出宫了,这架势,总给宋窈一种山雨欲来的架势。
她借口贵妃一夜劳神,要给她做一些安胎的药膳去了御膳房。
这还是自打她入宫以后,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蔬菜瓜果都很新鲜,一应物什也都横平竖直的摆放整齐,看的出来御膳房的大总管是个非常规整且有条理的人。
御膳房跑腿的小太监看见来人是最近一阵子贵妃身边的红人,当下便恭恭敬敬的将人请到了做私膳的小灶上,等武总管过来的时候她的药膳已经炖煮的差不多。
身边的小太监见她灭火,当下便机灵的拿了块湿毛巾垫在砂锅上,将滚烫的砂锅从灶上拿下来倒进早已备好的白瓷汤盅里。
宋窈客客气气的和武总管见了礼,端着餐盘走了。
任是谁看,都觉得这两人并不相熟。
武总管捏了捏刚才宋窈趁人不备塞到他手中的那张纸条,臂弯处夹着拂尘,面上一派坦然。
等宋窈再次回到宣室殿,原本宽敞的正房这会儿挤满了莺莺燕燕,一个个哭的那叫一个真情意切,生怕皇上感受不到他们的真心。
贵妃也被吵的头昏脑胀:“行了,都别哭了!”
“两个妃嫔一组,三个时辰换一次班,都轮着来吧!”
说实话,这个安排并不让人满意,虽然看似每个妃嫔都照顾到了,但是谁知道皇上什么时候醒呢?
皇上刚醒来的一瞬间看见的第一人肯定是最感动的,哪怕事后知道她们也曾轮番侍疾也不过得个“不错”的夸奖。
但是贵妃娘娘已经发话了,即便有个别不满意的也只能憋着。
有了轮班守值的人,贵妃总算不用时时刻刻在宣政殿守着。
回了偏殿,将桌上已经温热的药膳一饮而尽:“我歇一会儿,你也下去休息吧,让夏吟守着。”
宋窈端了桌子上的餐盘退了出去。
贵妃最近都歇在宣室殿的侧殿,皇帝身边的人也不是没眼色的,立马将宣室殿宫女的寝室腾了一半出来。
由原先的两人一居改成现在的四人一居,没办法,四个人住是挤了点,但是冬天天冷,再加上情况紧急,也没有人去斤斤计较这些。
每天一睁眼就忙的脚不沾地,能有个歇脚的地方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李温仪的消息隔了两天才来,信上说一切以自己为重。
宋窈读懂了李温仪的意思,看来他在皇帝身边也安插了人手,对皇帝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宋窈也乐的当局外人。
只是在朝代变迁的洪流里,没有人能成为真正的局外人。
次日一早,太监来报,皇帝醒了。
不等众人高兴这个连日来最大的好消息,一则三千里加急的雪灾折子飞到了安京御案之上。
皇帝强忍着针扎一般的头疾上了朝堂,一连三个时辰却还是没能讨论出一个可行方案。
皇帝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看着下面这些文武群臣像在菜市场一样吵吵个不休,满身的怒意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
将那封三千里加急的长帛重重的摔在地上,声音里满是怒意:“废物,全是废物!全天下的供给养着你们,如今到了如此危机关头竟连一个可以实行的方案都拿不出来,要你们有什么用?!”
群臣跪了一地,针落可闻!
“再给你们一刻钟时间,告诉朕一个可行性的方案!”
皇帝发完脾气,微微靠在龙椅上喘着粗气,他的胸膛像堵了一把火,明明刚才已经发泄了一通,郁气却没有丝毫舒减,反而愈演愈烈。
“皇上!!!”
大总管王海惊恐的声音传来,众朝臣抬头看向龙椅。
这才发现皇帝歪倒在龙椅上,脸色憋的涨红,嘴角还在不断的往外蔓延血液。
“来人啊!快来人啊!!宣太医!!!”
今日的大朝乱成了一锅粥,雪灾的事情还没解决,一国之君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下了。
皇帝被紧急送回了宣室殿,今日上朝的朝臣在宣室殿外跪的整整齐齐。
眼下的情况倒是有些棘手了,皇帝子嗣单薄,现有两子一女,太子已经过世,二皇子虽长在京城但是空有野心却没有与之相对应的能力,这才增长了卫氏的野心。
如今朝堂上一半人向着二皇子,一半还在观望贵妃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
至于本该是第一继承人的皇长孙,早就被这些人抛到脑后。
一个早早失了倚仗,又无兵权民心的小皇孙,哪值得这些人多关注一眼?
皇帝昏迷不醒,二皇子自作主张和内阁几位大臣共同监国。
首要第一项便是处理北方的雪灾!
北方连年雪灾,大多都是小灾小情,谁承想这次数个村庄被埋,大雪连绵千里,数日不绝,路边冻死骨无数。
奉天的知府还意图瞒天过海,直到难民已经越过奉天到了石门这才让人警觉雪灾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地步。
但是二皇子哪懂什么赈灾,冻不冻死的不能花自己银子,自己监国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花最少的银子将这件事摆平。
内阁一连提出几条建议都被他以劳民伤财的理由拒绝了。
眼见北方的雪灾越来越严重,朝廷好几天了还没有拿出一个可行的赈灾人选和方案。
京城的学子的嘴都有些坐不住了。
安京城内,各大酒楼们学子的议论声喧嚣尘上,即便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带走了不少言辞激愤的读书人,这个势头依旧没有被制止,反而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