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仁厚,云深感敬佩。赵云拱手致意。
诸将纷纷称颂:主公英明!
曹公摆手笑道:小事耳。今日子龙莅临平原,尔等当好生款待。
谨遵钧命!众将应答间,难掩欣羡之情。
这赵云究竟何等人物?竟得曹公如此礼遇,更胜许仲康、李进诸将。
茶过三巡,赵云忽正色道:
云有一事请教,望明公赐教。
曹公含笑:但说无妨。
鄄城果真囤积如许粮秣,可供长久互市?
曹公捋须道:
此问想必亦是公孙将军之忧。
子龙尽可宽心,莫说互市战马,纵使幽州军民皆仰我粮仓,亦无匮乏之虞。
赵云更觉骇然:敢问屯粮之故?四州军民岂无饥馑之患?
满堂寂然。
曹公直视赵云,朗声答道:
其一,新育良种,二十亩地可养全家,百亩即致富足;
其二,广设军屯,以战乱无主之地租与降卒耕作,既充军需,兼营军械;
其三,严限豪强兼并,惩处恶霸,使百姓各安其业。
「鄄城粮仓充盈,军需无碍,民生安定!」
曹操治所果然名副其实,百姓丰衣足食。
「曹公施政得宜,云深感钦佩!」赵云再度拱手致意。
旁处诸侯横征暴敛,唯独曹操推行屯田,兵民自足无须盘剥。
较之公孙瓒、袁绍之流,高下立判。
此方为仁政真谛!
「子龙……」曹操正欲借机挽留,忽闻侍从来报:
「袁绍遣文丑邀主公私晤城下,请即赴约!」
曹操唇角微扬:「知道了。」
待传令者怔忡未退,他又补道:「今日当为子龙设宴洗尘。袁绍?且候着罢!」
——他何必着急?眼下唯有赵云值得费心。
赵云闻言胸中热流翻涌,立时肃然道:「曹公当以大局为重!若因云误事,云万死难辞其咎!」
曹操眼底精光闪动,暗赞叶辉所言非虚。
「也罢,便赏袁本初个颜面。」他笑意渐深,「然其居心叵测,我拟携许褚同往。听闻河北名将如云,子龙可愿共鉴?」
赵云忆起当年救公孙瓒时与颜良文丑的短暂交锋,战意顿生:「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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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此次能与冀州众名将正面交锋。
身为武将,自然心潮澎湃,战意激昂。
“哈哈哈,妙极!有子龙在侧,天下何人能伤我分毫!”曹操扬鞭大笑,豪迈道:
“莫说区区四庭一柱,纵使袁本初亲率十万大军压境,有仲康与子龙随行,我亦能杀他个来回纵横!”
戏志才闻言“七进七出”之语,眉头不禁一跳。
主公啊……这话您倒也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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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率三千铁骑出城。
远处,袁绍已命人搭好会晤凉棚,两顶华盖分立,为席位遮去烈日。
曹操早用望远镜扫过敌阵,随手递给赵云:
“子龙、仲康,瞧见没?袁绍身后簇拥十余名战将,排场倒是不小!”
赵云初次接触此物,小心翼翼捧住,不似曹操那般随意。透过镜片,袁营诸将清晰可见,心中震撼难抑——此物竟能远观敌情,犹如神助,实乃稀世珍宝。
而曹操竟毫无保留交予自己……
坦荡至此,当真令人慨叹。
“曹公,袁绍帐下除颜良、文丑外,尚有张颌。此人曾为袁绍练就一支精锐步卒,大破公孙瓒骑兵,致使幽州战局逆转。”赵云放下望远镜,沉声补充。
张颌?莫非是未来五子良将之一?
袁本初啊袁本初,你倒又替我做嫁衣了!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挑眉笑问:“如何,仲康、子龙,可会胆怯?”
许褚闻言瞪圆虎目,捶胸怒喝:“主公放心!末将拼死也要护您周全,岂容冀州鼠辈猖狂!”
赵云亦热血翻涌,反手按住银枪:“今日云愿以性命为凭,颜良文丑休想越此枪半步!”
“好!得尔等相助,我曹操何惧之有!”曹操扬鞭直指前方,厉声喝道:
“虎豹骑听令!驻马千步之外,且看袁本初这宴席里藏了什么玄机!”
三千铁骑闻令骤停,与冀州军隔空对峙。
若敌骑异动,顷刻便化作雷霆之怒。
“孟德!可算姗姗来迟,这茶盏都换过三回了!”
袁绍见曹操仅携二将赴会,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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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孟德竟有这般胆识,倒是叫人看走眼了。
曹操目光掠过袁绍身后的十余员虎将,神色自若地含笑道:
城中琐务缠身,耽搁了些时辰,累得本初兄久候了!
自洛阳别后,不觉已过数载,本初兄风采依旧,谈笑间挥斥方遒,实在令人欣羡!
袁绍闻言微怔,听出话中机锋,旋即展颜笑道:
不过庸碌如常,倒是孟德贤弟今非昔比。如今坐镇中原,麾下雄师数十万,才真叫人艳羡不已。
哈哈哈!曹操连连摆手:
不足挂齿。中原经年战乱,百废待兴,如今恨不得将铜钱掰作四瓣使用。
冀州物阜民丰,带甲百万,本初兄治下之富庶,堪称半壁江山,天下谁不仰慕?
这番自谦之词颇得袁绍欢心,令他神色渐霁。
孟德请坐。今日借贵境鄄城所产明前新茶相待,想来不算失礼吧?袁绍归座,执壶自斟。
曹操笑道:本初兄如此盛情,品此香茗恍如归乡,倒叫人倍感亲切。
主公,青州本就是您故土!身后许褚突然插话。
袁绍面色一滞,其麾下众将皆露愠色。
这话是何用意?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莫非在演甚么双簧?
本初兄见谅,仲康鲁直,万勿介怀。曹操似真似假地致歉。
袁绍凝视许褚,心道原来此莽夫便是虎痴。
孟德,青州归属你我心知肚明。袁绍索性直言:
我与公孙瓒争夺青幽二州,贤弟突然插手恐非君子所为。更遑论袭击我冀州军旅,杀我将岑璧,掳我长子显思,邺城文武对此颇为愤慨!
曹操早有应对,从容答道:本初兄此言差矣。岑璧实为贵部汪昭所害,原平城亦是其拱手相让。
至于显思贤侄,我何曾拘禁?为人父者竟轻信谗言质疑亲子,反倒令人唏嘘。
袁绍一时语塞。
未料曹操竟将干系推诿得这般干净。
细究起来,岑璧确系汪昭设计殒命。
曹操确实释放了袁谭,但从未公开承认俘虏一事。
袁绍虽想继续追究,却如同嚼蜡,实在难以下咽。
孟德,你攻打济南国时,确实俘虏了我军仲治及万余将士吧?袁绍冷声质问。
别拿郭李扰乱关东诸侯的借口搪塞,这瞒不过众人。
我冀州大军连番遭你进犯,折损十万之众。只要归还我冀州将士,撤出平原,我便既往不咎。你我既是故交又是盟友,莫要做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这分明是要摊牌。
曹操笑意更浓,捋着胡须与袁绍对视。
余光扫过袁绍身后十余名将领,只见众人皆手按兵器,蓄势待发。
大有谈不拢便扑杀之势。
而对面的许褚、赵云也紧握兵器,警惕地盯着颜良、文丑、张颌、高览等人。
场中气氛骤然紧张。
良久,曹操缓缓道:本初此言差矣!
岂能妄称朝廷旨意为假?曹操肃然朝长安方向拱手。
陛下乃真龙天子,我辈皆是大汉臣子,当尽忠报国。你我祖上皆受皇恩,值此危难之际,更该匡扶社稷,岂能口出不逊之言!
曹操这番义正词严的表演,气得袁绍险些呕血。
他们彼此知根知底,曹操竟还装起忠臣来。
但这话袁绍只能憋在心里。若今日出言不逊,明日便会传遍天下,背负乱臣贼子之名。
曹操,休要废话!今日就问一句,平原你退不退,降卒还还是不还!
袁绍身后闪出一将怒喝,正是昔日同为西园八校尉,如今却沦为部将的淳于琼。
因见曹操不知进退,淳于琼当即跨步上前厉声叱责。
袁绍仍自顾自把玩茶盏,全然不加制止。
曹操目光在袁绍与淳于琼之间游移,右手悄然按上腰间佩剑。
青州既属本官辖境,若本初麾下心存不满,不妨即刻撤军。他冷然道,古语说得好:迎狼需张弓,待客当备席。
袁绍闻言蹙眉,抬眸与曹操四目相对:孟德当真要与某兵戎相见?
曹某从未有意与本初为敌。曹操沉声道,今日所为不过自保而已。莫非本初以为,连取回自家疆土都成了僭越?无论本初还是公孙瓒,皆非青州之主,更给不了百姓安稳日子!
哈哈哈!袁绍骤然拍案而起,曹孟德何时也学得这般婆婆妈妈?那些泥腿子值得你挂心?说罢将茶盏狠狠掷于案前。
杯盏坠地之声方起,曹操已踢翻几案向后疾退,须臾间便隐入许褚、赵云护卫圈中。袁绍诸将扑来时,正被翻倒的案几撞得人仰马翻。
保护主公!许褚狂吼着挥动长刀。银枪如蛟龙出海,赵云清越嗓音穿透战阵:常山赵子龙在此!
刀光剑影间,虎豹骑三千精锐已如潮水般涌来。冀州军阵中亦响起冲锋号角,两支铁骑在旷野上轰然相撞。
痛快!再来!许褚独战颜良文丑,重刀劈砍竟隐隐占据上风。另一侧银枪翻飞似雪,赵云独对四将犹自攻守有度。枪锋过处宛若惊雷掣电,虽不刚猛却招招致命。
接敌之际,招式似游蛇般灵活多变。
又如棉絮裹铁,轻松化解高览、张颌、吕旷、吕翔诸将的连番攻势。
这番缠斗令高览等人憋闷不已,仿佛一身气力无处施展。
曹操见势不妙当即撤走,他深知赵云许褚无须担忧——退得越快,二人反而更能放开手脚。
五百虎豹骑斜插接应,护着主公拐过侧翼,朝平原城飞驰而去。
「主公已脱险,散!」
虎豹骑闻言立即四散撤开,不再与冀州铁骑纠缠。
许褚暴喝如雷:「子龙,撤!」
银枪骤绽百点寒星,逼退围攻诸将的赵云调转马头便走。
「休走!」
带伤截击的淳于琼挺枪刺来,却被赵云侧身闪过。枪芒倒卷如白虹贯日,一瞬挑落其左耳。
负痛的淳于琼栽 ** 背,赵云早纵马远去。冀州军望着满地狼藉的械甲,竟无人敢追。
袁绍眼见曹操遁走,面沉似铁。再瞥见遍地横陈的冀州精锐尸骸,陡然喷出大口鲜血。
「噗——」
「主公!」众将慌忙围上。
「收兵!」袁绍齿缝间又溢出血沫,脸色惨白如纸。今日鸿门宴竟折损精锐无数,若传扬出去......
——
曹操在城楼上抚掌大笑:「袁本初不过如此!」
远处烟尘滚动,袁军正簇拥着主帅撤回大营。戏志才捻须道:「袁绍未强行攻城,说明本就无意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