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月隐星稀,寒风如刀。上庸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周仓玄甲玄盔,面覆恶鬼面具,只露一双寒星般的眸子,率先策马而出。身后,五千锐士营精锐如同暗夜中流淌的钢铁洪流,人衔枚,马裹蹄,蹄声被厚布包裹,唯有甲叶偶尔碰撞的轻微细响,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全军上下,弥漫着一股惨烈的决死之气。每个人都清楚,此去,乃是直插数万敌军心脏的搏命一击,九死一生。但无一人退缩,眼中只有对主将的无条件信任与焚尽一切的战意。
周仓灵识全力展开,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前方数里。夏侯尚的大营轮廓在黑暗中如同匍匐的巨兽,灯火零星,巡哨往来,看似戒备森严,却透着一股久围不下的懈怠。中军大帐方向,气息晦暗不明,但并无炼神境强者特有的磅礴威压。夏侯尚……似乎不在帐中?或是刻意隐藏?
周仓心念电转,不管夏侯尚在不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的目标,是焚其粮草,乱其军心!
“赵大哥。”周仓低声传令。
“在!”赵铁柱压低声音,浑身肌肉紧绷。
“你率两千弟兄,突袭左营粮囤,放火为号,制造混乱后,即刻向西北方向突围,不必回城,直入荆山,与关兴汇合!”
“二弟!那你呢?”
“我率其余弟兄,直取中军,若能斩将夺旗,则敌军自溃!若事不可为,亦会向东南撤退,吸引追兵。记住,焚粮之后,立刻远遁,绝不可恋战!”
“诺!二弟……保重!”赵铁柱虎目含泪,重重抱拳。
“行动!”
五千精锐立刻分作两股,赵铁柱率部悄无声息地摸向曹军左翼粮草囤积之地。周仓则亲率三千最精锐的死士,如同利剑般,直刺曹军大营腹地!
【煞影步】催动到极致,周仓身形如鬼魅,率先解决掉几处明哨暗卡。三千锐士如同影子般紧随其后,迅速渗透入营。
起初,一切顺利。曹军外围守军显然未料到被围困的敌军敢主动出击,且是如此精锐的夜袭,许多士卒还在睡梦之中,便被割喉而死。
然而,就在周仓部接近中军大帐不足百步时,异变陡生!
“咚!咚!咚!咚!”
凄厉的警钟声骤然划破夜空!紧接着,四面八方火把大亮,喊杀声震天动地!无数曹军从营帐中涌出,刀枪如林,弓弩上弦,竟似早有准备!
中计了!夏侯尚早有防备!
“哈哈哈!周仓小贼!本将军等你多时了!”一声长笑从前方中军箭楼传来!火光下,夏侯尚金甲红袍,手持长戟,傲然而立,脸上满是计谋得逞的狞笑!“就知道你耐不住性子,会来劫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放箭!”
“咻咻咻——!”早已蓄势待发的曹军弓弩手万箭齐发,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结阵!防御!”周仓临危不乱,厉声怒吼,【龙煞领域】瞬间展开!灰黑色的力场笼罩周身三十丈,箭矢射入领域,速度骤减,力道大衰!
“噗噗噗!”仍有数十名锐士营士卒反应稍慢,被箭雨射成刺猬,倒地身亡!
“夏侯尚!安敢欺我!”周仓目眦欲裂,知道已陷入重围,唯有死战求生!他狂吼一声,身形如电,竟不避箭雨,直扑中军箭楼!【寂灭龙爪】悍然出手,抓向夏侯尚!
“来得好!今日便与你分个高下!”夏侯尚厉喝,长戟挥舞,一道炽烈的金色罡气如同匹练般斩下!他竟也是炼神中期修为!
“轰——!”
爪罡与戟影狠狠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狂暴的气浪将周围士卒掀飞出去!箭楼剧烈摇晃!
周仓身形微晃,夏侯尚却连退三步,脸色一白,眼中露出骇然之色!他没想到周仓实力精进如斯!
“死!”周仓得势不饶人,合身扑上,拳爪交加,攻势如同狂风暴雨!他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一旦被大军合围,必死无疑!
与此同时,左翼粮草方向,也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与冲天火光!赵铁柱部已然得手,点燃了粮囤!但很快便被反应过来的曹军团团围住,陷入苦战!
整个曹军大营,彻底沸腾了!无数曹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周仓部三千人死死围在核心!刀枪如林,箭矢如雨,每时每刻都有锐士营士卒倒下!血光迸溅,残肢横飞,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惨烈的绞杀阶段!
“结圆阵!死战!”周仓百忙中嘶声怒吼,【龙煞领域】撑到极限,不断有曹军冲入领域,动作变得迟缓,被锐士营将士砍杀,但曹军实在太多了!杀不胜杀!
“保护司马!”亲兵们拼死护在周仓周围,用身体抵挡刀剑,一个个倒下!
周仓浑身是血,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他如同疯魔,【寂灭龙爪】每一次挥出,都带走数条性命,【玄冥龙噬】偶尔施展,吞噬气血补充消耗,但真元依旧在飞速消耗!夏侯尚武艺高强,更有数名炼罡境将领从旁协助,死死缠住他!
“这样下去不行!”周仓心知久战必亡,必须突围!
“向西突围!接应赵大哥!”周仓改变策略,不再与夏侯尚纠缠,全力向粮草方向冲杀!锐士营将士闻言,爆发出最后的血性,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西面疯狂冲击!
“拦住他们!一个不许放走!”夏侯尚怒吼,指挥大军层层阻击!
尸山血海!每一步都踏着同伴和敌人的尸体!周仓冲杀在前,所向披靡,但身边的弟兄却越来越少!三千锐士,已不足千人!
眼看就要接近左营火场,突然,侧翼杀声大作!一支装备极其精良、气息彪悍的骑兵如同尖刀般插入战场!为首一将,白马银枪,面容冷峻,正是曹真!他竟从公安前线连夜回援了!
“周仓!哪里走!”曹真厉喝,银枪如龙,直刺周仓后心!枪未至,凌厉的枪意已让周仓脊背发寒!
前有夏侯尚,后有曹真,中有数万大军!真正的绝境!
“吼——!”周仓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丹田内玄阴煞珠疯狂震颤,【混沌龙煞真元】燃烧到极致!他猛地转身,不闪不避,一拳轰向曹真银枪!竟是要以伤换命!
“噗!”枪尖刺穿周仓肩胛,带出一溜血花!但周仓的拳头也狠狠砸在枪杆之上!
“铛——!”金铁交鸣!曹真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传来,银枪几乎脱手,虎口崩裂,气血翻腾,连人带马向后滑出数丈!眼中满是惊骇!
周仓借势向前猛冲,一把抓起一名曹军偏将当做盾牌,挡住射来的箭矢,嘶声吼道:“赵大哥!风紧!扯呼!”
远处火海中,传来赵铁柱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咆哮:“二弟先走!俺老赵断后!”
“不!一起走!”周仓目眦欲裂,想要回身去救,却被潮水般的曹军死死挡住!
“走啊!”赵铁柱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被喊杀声淹没……
周仓心如刀绞,他知道,赵铁柱凶多吉少!但他不能回头,回头,所有人都得死!
“随我冲!”他压下滔天悲愤,将身法施展到极限,如同血色旋风,硬生生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身后,仅存的数百锐士营死士,红着眼,咬着牙,紧随其后!
夏侯尚、曹真岂肯放过,率军紧追不舍!箭矢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从身后射来!
周仓且战且走,身上又添数道伤口,真元几近枯竭。就在他即将力竭之际——
“咻——!”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入追兵阵中,轰然炸开,散发出浓密的烟雾!
“司马!这边!”左侧山林中,传来熟悉的呼喊!只见庞统亲自率领一支千余人马,推着数十辆塞满柴草、点燃的粮车,从斜刺里杀出,撞入追兵队伍!顿时人仰马翻,一片大乱!
“士元兄!”周仓又惊又喜!
“快走!进山!”庞统嘶声大喊!
周仓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率残部一头扎进茫茫荆山!夏侯尚、曹真追至山脚,见山高林密,恐有埋伏,只得恨恨收兵。
这一场惨烈的夜袭,最终以周仓惨胜(焚毁部分粮草)、实则惨败(锐士营近乎全军覆没,赵铁柱生死不明)告终。
数日后,荆山深处,一处隐秘山洞。
周仓盘膝而坐,脸色苍白,肩头伤口已被孙瘸子处理包扎,但内伤与真元透支非一时可愈。庞统、关兴、以及侥幸带着数百人突围出来的审荣(从公安赶来汇合)围坐一旁,人人带伤,面色悲戚。
“赵统领……没能冲出来……”审荣声音沙哑,虎目含泪,“俺带人趁乱杀透重围时,只看到左营已是一片火海尸山……赵统领他……恐怕……”
周仓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一口逆血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赵铁柱,那个憨直勇猛、誓死相随的结义大哥……难道就这么没了?
“司马,节哀。”庞统沉痛道,“此番虽折了赵统领和锐士营弟兄,然焚毁曹军大批粮草,夏侯尚短期内无力再发动大规模攻势,上庸之围暂解。只是……我军精锐折损大半,元气大伤啊。”
周仓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死寂的冰冷与刻骨的仇恨。他看向众人,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赵大哥和弟兄们的血,不会白流。夏侯尚、曹真、曹丕……此仇,必报!”
他站起身,走到洞口,望向山外。
“传令!收缩兵力,放弃公安,全军退入荆山,依险固守!同时,遣使入蜀,向陛下求援!告诉陛下,周仓……还在荆北!汉旗……未倒!”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这一战,周仓输了场面,却未输尽气势。他知道,更艰难、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