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五万大军,兵分两路,如同两柄巨大的铁钳,狠狠夹向上庸与公安!夏侯尚亲率三万精锐,直扑上庸;曹真领两万虎豹新军,绕道奔袭公安!旌旗蔽日,杀气冲霄!沉寂了数月的荆北大地,再次被战争的阴云笼罩。
上庸城头,周仓玄甲按刀,迎风而立,猩红披风猎猎作响。他目光冷冽,遥望着北方地平线上扬起的冲天烟尘。灵识如潮水般蔓延开去,已能清晰感知到那支大军中蕴含的磅礴军气与凛冽杀意。夏侯尚,老对手了,此番卷土重来,气势更胜往昔,显然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
“二弟,夏侯尚这龟孙来得倒快!让俺老赵带锐士营出城,先杀他个下马威!”赵铁柱摩拳擦掌,战意沸腾。
“不可。”周仓摇头,声音沉稳,“夏侯尚新败,此番必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我军兵力处于劣势,野战不利。当依城固守,挫其锐气,待其师老兵疲,再寻机破敌。”
他转身,看向身后肃立的众将:“传令!四门紧闭,吊桥高悬!滚木礌石、金汁火油,务必充足!床弩旋风炮,调整射界!弓弩手上城,听号令齐射!没有我的将令,一兵一卒不得出城!”
“诺!”众将凛然领命。
“庞军师。”
“统在。”
“城中防务调度,军民协同,劳你费心。尤其谨防细作内应,曹丕既以贞儿相胁,必不会只明攻一路。”
“司马放心,统已加派人手,严查奸细,定保城内无虞!”
周仓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城外。他的计划很明确:以上庸坚城为依托,消耗夏侯尚兵力,同时派关兴袭扰其粮道,断其根本。只要守住半月,夏侯尚粮草不济,军心必乱,届时或可出奇制胜。至于公安方面,他相信审荣的能力,凭借公安水陆之险,挡住曹真两万新军,应当无碍。
然而,战争从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夏侯尚用兵,比周仓预想的更为老辣狠厉。
次日拂晓,战鼓擂响。曹军并未急于攻城,而是在城外三里处扎下连绵营寨,深沟高垒,摆出长期围困的架势。同时,无数游骑斥候如同蝗虫般四散而出,清扫上庸外围,切断一切联络通道。更有数十架高达数丈的井阑被缓缓推上前线,其上强弓硬弩密布,开始对城头进行压制性射击。
“举盾!防御!”赵铁柱在城头怒吼。
“咻咻咻——!”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落下,叮叮当当射在盾牌上,火星四溅。守军凭借城垛掩护,伤亡不大,但被完全压制,难以抬头。
“床弩!目标井阑!放!”周仓冷静下令。
“嘎吱——嘣!”粗大的弩箭呼啸而出,射向井阑。然而,曹军井阑防护严密,弩箭大多被挡开,收效甚微。
“夏侯尚是想用井阑消耗我军,疲敝守军。”庞统在箭楼上观察,眉头紧锁,“此乃阳谋,我军若不出击,只能被动挨打,士气必堕。”
“无妨。”周仓目光冰冷,“让他射!传令将士,轮番休息,保存体力。井阑笨重,移动缓慢,待其靠近,再用火攻!”
接下来的数日,成了枯燥而残酷的消耗战。曹军每日以井阑远程压制,辅以小股部队佯攻骚扰,疲敝守军。上庸守军则凭借坚城利械,沉着应战,击退一次次进攻。双方互有伤亡,但曹军兵力占优,消耗得起,而上庸守军的精神与体力却在持续下滑。
周仓心知不能长久如此,他暗中传令关兴,加快袭扰粮道的行动。
与此同时,荆山深处,关兴率领的两千精锐,正经历着血与火的考验。
曹真的虎豹新军,不愧是曹魏倾力打造的精锐,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更兼曹真本人年轻气盛,用兵凶猛。他并未强攻公安水寨,而是分出五千兵马,由副将牛金率领,进入荆山,清剿关兴所部,护卫粮道。
密林之中,伏击与反伏击,追杀与突围,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少将军!前方发现曹军运粮队!约有千人,护卫三百!”斥候潜行回报。
“好!”关兴眼中寒光一闪,“全军准备!听我号令,突袭其后队,焚其粮草,速战速决!”
“杀!”两千精锐如同猛虎下山,从密林中杀出,直扑曹军粮队后阵!弓弩齐发,火箭如雨,瞬间点燃粮车!
“敌袭!结阵防御!”曹军押粮官惊而不乱,指挥士卒结阵抵抗。
“破阵!”关兴银枪如龙,一马当先,直取中军!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麾下将士悍勇异常,很快将曹军杀散,焚毁粮草数十车。
然而,未等他们撤离,四周密林中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无数曹军伏兵杀出,为首一员虬髯猛将,正是牛金!
“关兴小儿!中俺老牛之计矣!速速受死!”牛金挥舞长刀,狂笑着冲来。他早已料到关兴会袭扰粮道,故意以粮队为饵,设下埋伏!
“中计了!少将军快走!”亲兵急呼。
“结圆阵!向东南方向突围!”关兴临危不乱,银枪舞动,死死挡住牛金。双方在密林中展开惨烈厮杀!曹军伏兵数量远超预期,关兴部陷入重围,死伤惨重!
“保护少将军!”亲兵拼死血战,用身体为关兴挡刀。关兴目眦欲裂,爆发出惊人战力,连挑数名曹将,却依旧无法突破重围。
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之际——
“咻——!”一支鸣镝箭尖啸着射入高空炸开!
紧接着,密林另一侧杀声大作!一支打着“汉”字旗号的兵马突然杀出,猛攻曹军侧翼!为首一将,黑脸膛,大刀翻飞,勇不可当,竟是原本镇守公安的审荣!
“审叔父!”关兴又惊又喜。
“兴儿莫慌!审荣来也!”审荣大吼着,率军如同尖刀般插入敌阵!原来,他接到周仓密令,知关兴袭粮危险,特率一部精锐出城接应!
两军里应外合,曹军阵脚大乱!牛金见势不妙,只得下令撤退。关兴、审荣合兵一处,不敢恋战,迅速脱离接触,退入深山。
此战,虽焚毁部分粮草,但关兴部折损近半,审荣部亦有伤亡,可谓惨胜。荆山粮道,依旧牢牢掌握在曹军手中。
消息传回上庸,周仓心头一沉。关兴受挫,粮道未断,夏侯尚便可安心围城。局势,正在向不利的方向发展。
更坏的消息接踵而至。
“报——!司马!公安急报!曹真猛攻水寨,我军伤亡惨重,水门岌岌可危!审荣将军请求援军!”
“报——!潜龙卫密报!江东陆逊,已派吕岱率水军万人,进驻巴丘,似有西进之意!”
“报——!汉中张鲁,再次削减粮草供应,言其境内有变,无力他顾!”
屋漏偏逢连夜雨!公安告急,东吴落井下石,汉中背信弃义!上庸—公安,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郡守府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赵铁柱双目赤红,庞统眉头紧锁,众将面露忧色。
“二弟!让俺带兵去救公安!跟曹真那小子拼了!”赵铁柱吼道。
“不可!”庞统急道,“上庸兵力本就不足,若再分兵,夏侯尚必趁虚而入!届时两城皆失!”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公安陷落?看着兴儿和审荣战死?”赵铁柱怒吼。
周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杀意与决绝,在胸中翻腾。他走到地图前,手指死死点在上庸与公安之间的位置。
“不能再守了。”他猛地睁开眼,眼中血光爆射,“守,是死路!唯有出击,方有一线生机!”
“司马之意是?”庞统心中一动。
“夏侯尚围城半月,久攻不下,士气已堕。其必以为我军困守孤城,不敢出战。”周仓声音冰冷,“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今夜子时,我亲率锐士营全部,夜袭夏侯尚大营!”
“夜袭?太冒险了!”众将大惊。
“险中求胜!”周仓斩钉截铁,“夏侯尚绝料不到我敢出城!只要击溃其中军,烧其粮草,夏侯尚必退!上庸之围自解!届时,我再回师东进,与审荣内外夹击,大破曹真!”
“若……若失败呢?”有将领颤声问。
“若败……”周仓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平静得可怕,“便与上庸共存亡!”
他看向庞统与赵铁柱:“士元兄,赵大哥,若我今夜不回……上庸,便交给你们了。带弟兄们……活下去!”
“二弟!”
“司马!”
众人虎目含泪,皆知此去九死一生。
“不必多言!执行军令!”周仓不容置疑,“立刻准备!子时出发!”
是夜,月黑风高。上庸北门悄然开启,周仓一马当先,身后是五千锐士营死士,人衔枚,马裹蹄,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出城池,向着数里外的曹军大营扑去!
决战,提前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