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使者,持节钺,率百骑,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上庸城下,声如洪钟,要求周仓接旨。这已非暗流,而是明目张胆的阳谋!曹丕,终于图穷匕见,要将周仓逼到墙角!
消息传来,上庸城头瞬间气氛凝固。守军将士刀出鞘,弓上弦,怒视着城下嚣张的魏使,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郡守府内,赵铁柱暴跳如雷,庞统眉头紧锁,众将义愤填膺,目光齐刷刷投向主位的周仓。
周仓端坐如钟,玄甲幽冷,面色平静无波,唯有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冰封的杀意与决绝在疯狂涌动。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军报,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嗒嗒声,每一声都敲在众人的心头。
“二弟!让俺去宰了那狗屁使者!把人头给曹丕送回去!”赵铁柱按捺不住,怒吼道。
“不可!”庞统急声劝阻,“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杀之,徒惹非议,更予曹丕口实。且……嫂夫人尚在邺城,投鼠忌器啊!”
“那怎么办?难道真要二弟去接那伪诏?俯首称臣?”赵铁柱双目赤红。
周仓抬起手,止住众人争吵。他站起身,整了整战袍,声音平静得可怕:“开中门,摆香案,请使者入城。”
“二弟!”
“司马!”
众人大惊。
周仓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曹丕想玩,我便陪他玩玩。看看他这圣旨里,卖的什么药。放心,我自有分寸。”
片刻之后,郡守府大堂。香案高设,气氛肃杀。周仓端坐主位,赵铁柱、庞统等文武分列两侧,甲士环立,刀枪耀眼。曹魏使者昂首阔步而入,身后跟着两名捧盘亲兵,盘中盛放黄绫圣旨与一方锦盒。
使者年约四旬,面白无须,眼神倨傲,扫了一眼堂上阵仗,冷哼一声,展开圣旨,尖声宣读:
“大魏皇帝诏曰:朕闻天命有归,神器更易。伪汉刘备,窃据巴蜀,不识天命,负隅顽抗。尔周仓,本布衣之身,蒙关羽拔擢,略有微功。然不辨真伪,附逆抗天,占据上庸,荼毒生灵,罪莫大焉!朕念尔骁勇,心存怜悯,不忍加诛。今特开天恩,诏尔来归。若识时务,罢兵归顺,朕必当不计前嫌,封侯赐爵,保尔富贵。如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天兵一至,齑粉不留!届时,休怪朕言之不预也!尔之妻室糜氏,朕亦当……妥善安置。钦此——!”
圣旨内容,极尽威逼利诱之能事,将刘备斥为伪朝,将周仓定为附逆,以高官厚禄相诱,更以糜贞性命相胁!最后“妥善安置”四字,更是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
堂上众将闻言,无不怒发冲冠,赵铁柱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拔刀相向!
那使者却浑不在意,合上圣旨,得意洋洋地看向周仓:“周将军,陛下天恩浩荡,还不速速领旨谢恩?莫要自误!”
周仓面无表情,缓缓起身,走到香案前。他没有下跪,也没有接旨,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使者,目光如刀,仿佛要将他刺穿。
“周仓!陛下圣旨在此,安敢不跪?!”使者被周仓目光所慑,色厉内荏地喝道。
周仓忽然笑了,笑声冰冷,带着无尽的嘲讽:“曹丕篡汉自立,欺君罔上,天下共知!也配称皇帝?也敢颁圣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大胆!”使者脸色剧变。
“回去告诉曹丕,”周仓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我周仓,生是汉臣,死是汉鬼!与国贼不共戴天!想要我降?可以!让他曹丕自缚双手,亲至我营前谢罪,或许……我可留他一个全尸!”
“狂妄!放肆!”使者气得浑身发抖,“周仓!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抗旨不尊,是何下场?你可知……尊夫人如今……”
“啪!”
周仓猛地一拍香案,坚硬的檀木案几应声碎裂!他戟指使者,声如寒冰:“狗贼!安敢以妇人相胁!真乃无耻之尤!我妻糜贞,若在邺城少了一根汗毛,我周仓对天发誓!必亲提十万雄师,踏平邺城,将你曹氏满门,挫骨扬灰!鸡犬不留!”
恐怖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席卷整个大堂!那使者如坠冰窟,脸色惨白,连连后退,几乎瘫软在地!他身后的亲兵也吓得手软脚颤,捧着的锦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盒盖翻开,露出一截女子的染血衣角!
那是……糜贞的衣物!
周仓瞳孔骤缩,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但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杀意,目光更加冰冷:“滚!带上曹丕的伪诏和这肮脏之物,给我滚出上庸!再敢踏足荆北一步,定斩不饶!”
“你……你……好!好!周仓!你等着!陛下天兵一到,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使者捡起圣旨和锦盒,在亲兵的搀扶下,连滚带爬地逃出郡守府,狼狈不堪。
“哈哈哈!滚吧!狗东西!”赵铁柱等人畅快大笑,心中恶气出了大半。
然而,笑声过后,大堂内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都明白,与曹魏,已彻底撕破脸皮,再无转圜余地。接下来,必将面临曹丕疯狂的报复!而糜贞的安危……更是悬在每个人心头的一块巨石。
“二弟……”赵铁柱担忧地看向周仓。
周仓背对众人,望着门外灰蒙蒙的天空,久久不语。半晌,他缓缓转身,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只是那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寒冰与决绝。
“传令。”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曹丕伪诏内容及使者丑态,抄录百份,遣死士散发各地!尤其是许都、邺城、乃至江东!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曹贼是如何的寡廉鲜耻,是如何以妇人相胁的!”
“诺!”庞统凛然领命,此乃攻心之上策。
“加强戒备!夏侯尚、曹真部,恐不日来犯!各军按预定方案,进入战备位置!”
“明白!”
“潜龙卫!”周仓看向角落阴影处。
“属下在!”一道黑影悄然浮现。
“不惜一切代价,渗透邺城!我要知道贞儿的准确位置和现状!若有消息,立刻来报!”
“遵命!”
分派已定,众将匆匆离去。空荡的大堂内,只剩下周仓一人。他走到那摔碎的香案前,弯腰拾起那截染血的衣角,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衣角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熟悉的、若有若无的馨香。那是糜贞的味道。
“贞儿……”周仓低声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再等等……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一定!”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翻腾的情绪强行压下。乱世之中,柔情是奢侈品,优柔寡断只会害人害己。他必须冷静,必须比曹丕更狠,更绝!
接下来的日子,上庸城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战备状态。城墙加固了一层又一层,壕沟挖深拓宽,守城器械堆积如山。军民同心,枕戈待旦,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压抑。
果然,不出旬日,斥候飞马来报:
“报——!夏侯尚尽起房陵之兵,汇合曹真虎豹新军,共五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直扑上庸,一路绕道袭击公安!先锋已过筑阳,距我城不足百里!”
“报——!江陵方向,东吴陆逊亦有异动,水军战船频繁出港,似在观望,欲趁火打劫!”
“报——!汉中张鲁遣使送来密信,言其受曹魏压力,粮草援助恐将中断,请将军……早作打算!”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曹魏大军压境,东吴虎视眈眈,汉中态度暧昧!上庸—公安,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真正的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郡守府军议堂内,灯火通明。周仓看着地图上标注的敌军动向,面色冷峻。众将齐聚,人人面色凝重,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二弟!曹魏狗贼来了!跟他们拼了!”赵铁柱吼道。
“司马,敌众我寡,四面楚歌,是否……暂避锋芒?”有将领心生怯意。
“避?往哪里避?”周仓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后方是汉中山地,张鲁态度不明,是绝路!前方是曹魏重兵,是死路!唯有死战,方有一线生机!”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上庸城上:“曹丕想一口吞了我,没那么容易!夏侯尚、曹真虽众,然劳师远征,补给漫长!陆逊首鼠两端,未必真敢与我死拼!张鲁虽退,然唇亡齿寒,他也不敢坐视曹魏独大!”
他目光扫过众将,声音斩钉截铁:“传令!审荣死守公安,依城挫敌锐气!关兴侄儿,你率本部精锐,秘密潜入荆山,袭扰夏侯尚粮道,断其根本!赵大哥随我坐镇上庸,正面迎击曹真!庞军师坐镇中枢,调度全局!”
“我要让夏侯尚和曹真,在这上庸城下,碰得头破血流!让曹丕知道,我周仓的骨头,有多硬!”
“诺!”众将被周仓的决绝与自信感染,轰然应诺,战意重燃!
当夜,周仓独自登上城楼,望向北方漆黑的夜空。那里,是邺城的方向,是糜贞被困的地方,也是曹丕所在的地方。
“曹丕,你以贞儿逼我,我便以你十万大军的尸骨,作为回应!这场仗,我接下了!看看到底,是谁先撑不住!”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混沌龙煞真元】凝聚,化作一条微缩的漆黑魔龙,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
龙困浅滩,终非池中之物!风雨欲来,便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