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遭了天大的罪,早知兜兜转转,终究还是逃不过这同样的结局,甚至可能更糟……那还不如当时就松开手,任由自己掉入那无底的深渊。至少那一刻,极致的恐惧过后,超越极限的剧痛似乎打开了某种阈限,痛苦消失了,只剩奇异的飘然感,甚至……还带着一丝美好。
四周的噼啪声连绵不绝,我感觉自己仿佛躺在一片无形的钉板上,无数带着静电的钢钉,狠狠刺在我的皮肤上,甚至钻进骨髓里。刺痛汇聚成让人发狂的灼痛,浑身难受得像有亿万只蚂蚁在血管里啃噬。
潜意识告诉我:必须张大嘴巴,像离水的鱼一样拼命呼吸,才能稍微缓解这深入骨髓的折磨。然而,我的意识仿佛已经和这具身体分离。大脑发出指令,身体却如同被浇筑在石膏里,沉重得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眼睁睁看着,无力地感受着。
就在意识与肉体的割裂感越来越强,感官恍惚边缘——我仿佛听见了声音。
不是来自耳朵,而是直接穿透意识,来自那绝对的黑暗深处。那声音初时微弱,如同幽魂的呜咽,随后迅速增加。这非人的尖啸,如同魔音,疯狂地冲击着我早已脆弱不堪的意识,它像污秽的洪水,一波接一波,永无止境的撞击,试图将我残存的意识撕开裂缝,将我拖入尖叫来源的深渊地狱!
我咬紧牙关,死死守住摇摇欲坠的意识,不能崩溃,绝不能在这最后的时刻,堕入那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无尽惊惧深渊!一旦防线失守,我将永世沉沦,无法自拔。
正当我拼尽全力,抵抗恐怖尖啸,试图守住意识最后一块立足之地时。
异变陡生!
眼前的黑暗,毫无征兆地被撕开一道口子!一只手,毫无凭依地,从绝对的虚无之中伸了出来。它出现的如此突兀,如此不合常理,瞬间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那只手……白得惊心动魄!惨白的光泽在绝对的黑暗中,诡异得灼人眼球。每一根手指都纤细修长,指尖带着寒芒的长指甲,那妖异的“漂亮”,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优雅。
它就那么直直地、无视空间的阻隔,朝着我缓缓伸来。
我所有的思绪,在这只诡异出现的手掌面前,瞬间土崩瓦解。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寸一寸,逼近我的胸膛。
没有触碰皮肤的感觉,也没有预想中的疼痛,那只惨白手掌,就如同穿透一层虚幻的水幕,直接插入了我的胸膛。
紧接着,那只手猛地抽了出来。
手掌之中,赫然握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是我的心脏,我看得真切,那熟悉的形状上包裹着血管,暗红的表面布满了鲜血,正沿着手指缝隙,呲呲往下滴落。
这一刻,我意识中苦苦支撑的最后一道防线,突然崩溃,一股诡异的轻盈感袭来。我的“存在”,不再是沉重的肉体。我轻飘飘地随那只手,向上漂浮起来。它握着我的心脏,向着它出现的黑暗深处缩回。
我只能被动地跟随着它。我看着自己的空洞的胸膛——那里,本该跳动的心脏,此刻正握在白皙的手掌之中。我看着刚刚脱离我身体的心脏,它还在微弱的跳动,鲜红的血液,一滴,又一滴,落入黑暗。
四周,刺耳的恐怖尖叫,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绝望之网,将我死死缠绕,拖拽着坠入恐惧之中。
寒意从骨头缝里渗出,我魂不附体地想:这绝不是去往天堂的路。天堂光明,不会索要心脏。只怕,这是直堕无间地狱的征兆。心脏被遗弃在永夜里,这具失去心脏的身体,便无法去往天堂,只能在地狱中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