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对的黑暗里,浓雾中那片忽明忽暗的电光,是唯一的光源,也是恐怖的死亡宣告。它们将雾气勾勒得时隐时现,像蛰伏在黑暗里的巨大怪物,正张开布满电牙的巨口。
心中飞快地估算着距离,只要我不摔倒,只要方向不出错,我和它的距离只会越拉越大。希望的曙光让紧绷的神经微微松动了半分,那口一直憋在肺里的浊气几乎要冲破喉咙。
然而,就在这稍稍喘息的刹那,前方,最后一点象征着生路的微光彻底消失了。
是他们跑得太快,超出了视线范围?还是他们转入了岔道?原因已经不重要,失去方向的我,无疑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没了方向,无异于盲人策马。意外,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且这时间,短得令人绝望。
果然,仅仅跑出十几步,砰!我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石壁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一个趔趄,速度慢了下来。
这猝不及防的重撞带来的眩晕还没散去,更糟糕的连锁反应紧接而来。方向感在碰撞中扭曲,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完全失控,重重地又撞向另一侧石壁。
这一次撞击的位置如同命运最恶毒的嘲弄——右腿膝盖磕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
一阵巨痛袭来,右腿失去知觉,身体彻底失去平衡,朝着冰冷的地面摔了下去。
虽然摔倒,但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尖叫:不能停,停下来就是死!我强忍着疼痛,用左腿撑起身体,试图再次爬起来逃亡!刚勉强抬起半个身体,左腿一软,身体一歪——“噗通!”又一次摔回地面。
“妈的!起来!”我低吼着,指甲抠进粗糙的石砾里,靠着左腿和手臂的支撑,摇摇晃晃地再次爬起。一步……两步……身体像狂风中的枯草,摇摆不定。第三步还没落下,平衡崩溃,我再次摔回了原地。
我长叹一声,那叹息里满是讽刺。“呵……看来命该如此啊!”就算现在能拖着这条腿,像个滑稽的独脚僵尸一样蹦跳着前行,这蜗牛般的速度,又怎能快过身后如同潮汐般涌来的浓雾?
索性,我翻过身来,颓然地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捂着我的右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放弃了逃跑,放弃了呼喊,只是睁大眼睛,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浓雾。
此刻,那片死亡之雾,距离我不过三四米的距离。黑暗中,那些闪着光芒的电流,像巨大无比的恶魔之爪,欢快的向我抓来。滋滋作响的电光,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尘埃,也照亮了我瞳孔深处绝望的倒影。
我估计,顶多还有半分钟,这片浓雾就会将我吞没。干脆,我闭上了眼睛。上身往后一探,冰冷的地面透过衣物,贴上我的皮肤,刺激我的神经。肾上腺激开始飙升,心跳狂跳,即使如此,我也不愿再睁开眼。静静地等待终结,似乎成了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世界沉入一片黑暗,听觉却在空灵中变得异常灵敏。
近了……更近了,噼啪作响的爆裂声在我的头顶上方、在我的耳边炸响,我甚至能感觉到发丝在静电场中诡异地竖立,我知道,它……到了。
我不知道具体的死亡方式是怎样。
是被一道电流瞬间贯穿,在高压下化为焦炭?还是被不断崩落的岩石砸中,血肉骨骼碾成肉泥?或者两者同时发生,那样或许最快,痛苦也最短?
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倒吊在某个悬崖边缘,身体悬空,灵魂挣脱了身体的束缚,飞向了九霄云外。最后关头,是五哥硬生生地将我从虚幻的边缘拉了回来,把我重新塞回了我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