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缠上脚踝的瞬间,林小满手腕一翻,掌心贴地。替身符燃起一道虚影,朝着斜后方猛然跃出。黑袍人目光微偏,抬手挥出一缕黑气,正中幻影胸口,炸开一团灰雾。
她借这半息空档,咬破手指,在地面疾划三笔。血痕未干,护腕上的银丝突然剧烈震颤,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那股顺着锁链侵入体内的阴寒之力微微一顿。
就是现在!
她猛地发力,脚踝一拧,整个人向侧翻滚。石柱阴影吞没她的身形前,锁链末端“啪”地崩断一节,残余灵力如蛇尾抽打在岩面,留下数道焦黑痕迹。
背靠石柱,她喘了口气。左腿仍有些发麻,像是被冰水浸过,但还能动。她低头看了眼护具边缘——漆面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纹路,那是灵力透体灼烧的征兆。
头顶铜铃轻轻一震。
“第三颗和第六颗,充能慢。”周予安的声音直接撞进她脑子里,断断续续,“像……卡住的齿轮。”
她闭了闭眼,把这信息刻进记忆。四颗晶石仍在运转,能量波动比刚才更急,黑袍人站在场中央,没有追击,却让空气愈发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沙砾。
她摸了摸腰间。
只剩两张符。
镇魂符,通幽引。
不能再等了。
她抬起右手,指尖在铜铃边缘轻轻一刮。这是他们早就约定的信号——不是求援,是协同。
下一秒,一道极淡的影子从穹顶裂缝滑下,贴着墙壁游走。周予安化作一缕灰雾,悄无声息地掠向第三颗晶石底座。他的魂体本不该触碰实体,可此刻,他竟将自己一点点渗入石缝之中。
林小满盯着那颗晶石。
它亮了一下,又暗下去,再亮时,节奏果然迟了半拍。
找到了。
她攥紧符刃,准备突袭。可刚一动,肋骨处传来一阵锯齿般的钝痛——刚才那一撞伤得不轻。她压住呼吸,额角渗出冷汗。
不能拖。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撕下胸前那张从未启用的旧符。
通幽引。
纸面泛黄,边角磨损,师父当年交给她时只说了一句:“不到绝路,别用。”
现在就是绝路。
她将符纸按在心口,默念引魂人誓词最后一句:“魂归无名处,我自踏冥途。”
刹那间,一股温热从胸口扩散开来,不是灵力,更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被唤醒。视野边缘泛起一层极淡的青光,她竟能看清空气中流动的灵脉细丝——它们从地底升起,缠绕七颗晶石,最终汇入黑袍人胸口那团暗雾。
而在那雾中心,有一点黑色晶核缓缓转动,与地面晶石同频共振。
原来你是阵眼。
她眼神一凛。
不攻晶石,攻人。
但她不能明着出手。黑袍人已恢复警惕,第七颗晶石残余的能量在他周身凝成一层薄盾,泛着幽光。
她低头看向手中镇魂符。
这张符原本是用来压制失控鬼物的,对活人无效,对这类由怨念与地脉结合而成的存在,却未必没用。
关键是时机。
她冲着铜铃方向扬了扬下巴。
周予安立刻明白。
下一瞬,少年鬼魂猛然从第三颗晶石内部冲出,魂体几乎撕裂,却硬生生撞向第六颗基座。两颗晶石同时震颤,能量流出现短暂错位。
黑袍人眉头微动,抬手欲稳阵脚。
就是现在!
林小满掷出镇魂符。
符纸划破空气,直取黑袍人后颈——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灵脉连接点,正随着晶核跳动而明灭。若能打断这一瞬的传导,整个系统都会震荡。
黑气迎上,绞碎大半符力。
可仍有残余穿透护盾边缘,擦过对方脖颈。
黑袍人动作一滞。
全场能量场骤然塌陷,所有晶石同时暗了一瞬。
林小满没等他恢复,符刃在掌心转了个圈,蹬地暴起。她不再掩饰速度,也不再躲避,直扑第三颗晶石基座。
刀锋未至,刃风已割裂空气。
周予安悬在半空,魂体布满裂纹般的光痕,却仍死死盯着第六颗晶石。只要它一亮,他就再撞一次。
林小满冲到三步外。
黑袍人终于察觉意图,强行扭身,掌心凝聚黑芒。
晚了。
她跃起,符刃高举,刀尖对准第三颗晶石底部接缝处。那里是能量最薄弱的一环,也是周予安刚刚干扰过的节点。
青光顺着符刃蔓延。
她听见自己喊了一声。
不是命令,也不是咒语。
只是一个名字。
“周予安!”
少年鬼魂猛地回头。
那一瞬,他看见她眼中映着自己的影子——一个穿着校服、头发乱糟糟的男孩,站在教室后排,手里攥着一张没送出的情书。
然后她落下。
符刃劈下。
晶石爆裂的强光炸开时,周予安也撞上了第六颗。
双重冲击让剩余两颗晶石剧烈摇晃,光芒忽明忽暗。黑袍人踉跄一步,胸口晶核闪烁不定,仿佛随时会熄。
林小满单膝跪地,符刃插进石缝支撑身体。她喘得厉害,嘴里有铁锈味,左手护具彻底裂开,露出底下紫红的皮肤。
可她笑了。
“还剩两颗。”
周予安飘到她身边,魂体黯淡得几乎看不清轮廓。
“你说……她那天穿的是白裙子吗?”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林小满抬头看他一眼,点头。“嗯,扎了马尾,进了教室就坐在你前面。”
少年怔了怔,嘴角慢慢扬起。
“原来……她坐我前面啊。”
他转身望向最后两颗晶石,缓缓抬起手。
“再来一次。”
林小满撑着符刃站起来,抹掉嘴角血迹。
黑袍人正缓缓抬手,掌心再次凝聚黑芒。最后一颗晶石开始升温,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像是即将引爆。
她知道,对方要拼命了。
她也一样。
她将最后一张符夹在指间——不是用来逃的,是用来拼的。
周予安的魂体开始发光,越来越亮,像一颗即将燃尽的星。
两人对视一眼。
没有说话。
但都懂。
林小满冲了出去。
周予安化作一道光流,直扑最后一颗晶石。
黑袍人挥掌。
三方力量在空中交汇的刹那,林小满忽然想起师父的话:“引魂人不渡亡者,只点迷途。”
她吼出声:
“这不是你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