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裂口像一张贪婪的嘴,云绵绵只来得及把碧玉葫芦往怀里一塞,整个人就跟着塌陷的石块直往下坠。风在耳边呼啸,混着一股子腐烂铁锈和陈年香灰的味道——这味儿她熟,上回在宗门藏经阁翻到那本《禁术残卷》时,书页翻开的一瞬就是这味。
“别张嘴!”她冲着上方大喊,声音被气流撕成碎片。
洛玄离就在她斜上方,斩相思出鞘一半,剑气凝成薄幕护住两人周身。他右臂的红绸带缠上了手腕,像是自己动了,一圈又一圈,勒得指节发白。云绵绵心道不好,这家伙又要硬扛。
她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胸前雷光屏障上,屏障顿时亮了几分。与此同时,掌心一翻,默念口诀,将涌来的黑雾往碧玉葫芦里引。那魔气刚碰上葫芦口,就被一股无形之力吸了进去,仿佛里面蹲了个饿了三百年的饕餮。
“系统?”她在心里问。
没回应。
正常,这玩意儿一向神出鬼没,想它的时候不来,不想它的时候倒冒出来一句“该抢了”。
可这次连个屁都没有。
“不对劲。”她眯眼,额头红痣烫得像贴了块烧红的铜板。体内两股灵力自发运转,光暗交汇处隐隐有雷鸣声炸开,压下那股从魔气里传来的诡异共鸣。
锦鲤管家在葫芦里闷哼一声:“小姐,我快撑不住缓冲结界了!这下面的地脉乱得跟泡面汤似的!”
“再撑三秒!”云绵绵低喝,“落地前给我减速,不然咱仨直接摔成云家三明治。”
话音未落,岩壁掠过眼前。她眼角一跳,借着雷光扫去——满墙都是抓痕,深浅不一,横七竖八,有些地方指甲都抠断了,石屑还卡在缝里。更瘆人的是,那些痕迹边缘泛着微弱血光,年代久远却不散。
她心头一紧,立马调动天赋扫过其中一道抓痕。
【信息浮现:血源属云氏嫡系,灵根属性为雷,死亡时间约八百年前,死因——封印反噬】
“……”云绵绵呼吸一滞。
八百年前?那不是初代圣女失踪的时间吗?
她还想再看,洛玄离一剑劈向右侧魔气团,剑光暴涨,照亮更大一片岩壁。刹那间,密密麻麻的抓痕全映入眼帘,有些竟排列成环形阵纹的模样,末端指向同一个方向——下方深渊。
“师叔!”她急喊,“别乱砍!这些痕迹是活的!”
洛玄离收剑稍迟,一道剑气擦过岩面,激起一阵嗡鸣。整片岩壁忽然渗出黑血,顺着抓痕流淌,汇聚成一行扭曲古字:
**勿归**
云绵绵瞳孔一缩,立刻传音:“别落地就动手,这地方……认我们血脉。”
洛玄离没答,但斩相思缓缓收回鞘中三分,剑气收敛。他目光沉沉盯着那行字,喉结动了动,像是咽下了什么惊天骇浪。
云绵绵却没空管他内心戏。她悄悄掐了一滴精血,混着雷光弹向最近一处抓痕。血珠触石即燃,浮现出半道残缺族纹——双月交叠,末端带闪电折痕,正是圣女秘印!
就在族纹显现的瞬间,所有抓痕齐齐震颤,黑血倒流,仿佛整面墙要活过来。
“糟了。”她低声骂,“触发警报了。”
下一息,一股阴冷视线穿透魔气,直刺而来。
不是幻觉。
那感觉就像有人拿冰锥子一点一点刮她的魂魄,慢得能听见神经断裂的轻响。她猛地闭眼,反手甩出一道雷弧,电光炸开,劈碎黑暗。
可那双眼睛还在。
看不见脸,也说不出在哪,但它确实在“看”,而且只盯着她。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像谁?”她冷笑,声音压得极低,“还是说……你本来就知道我是谁?”
额间红痣突突直跳,几乎要裂开。她强忍痛意,指尖飞快掐诀,在心中推演三秒——若反击,暴露位置;若装死,可能被拖进地底当祭品。
权衡不过眨眼。
她突然笑了,笑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抬手就把一缕雷丝缠上左颊酒窝。那是空间标记,也是她和云墟唯一的物理连接点。
“既然你想看,”她轻声道,“那就让你看个够。”
雷光顺着酒窝渗入皮肤,瞬间激活空间吞噬之力。整个碧玉葫芦剧烈震颤,葫芦口张开一道看不见的裂缝,开始疯狂抽取周围魔气。
岩壁上的黑血倒流速度骤然减缓,那股窥视感也出现一丝迟疑。
“哈。”云绵绵咧嘴,“原来你也怕‘吃错东西’?”
洛玄离察觉到异样,侧头看她:“你在做什么?”
“请客吃饭。”她眨眨眼,“请它吃顿断头饭。”
话音刚落,下方寒潭终于露头。漆黑水面泛着幽绿波光,像一锅煮沸的毒药。三人距离水面只剩十丈,下坠速度丝毫未减。
“锦鲤!”她大喊。
“知道了!”葫芦里传出一声怒吼,紧接着金光爆闪,锦鲤管家拼尽最后一丝本源,在三人身下撑起一层水膜结界。
冲击来了。
“砰——”
水花四溅,三人砸进寒潭,结界碎成光点消散。冰冷潭水瞬间灌入口鼻,云绵绵呛了一口,差点把肺咳出来。
她挣扎着睁眼,水底昏暗,只有零星磷光照亮轮廓。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静静躺着。
洛玄离已稳住身形,一手拽住她手腕,另一手按在斩相思剑柄上,眼神锐利如刀。
锦鲤管家缩回葫芦,气息微弱:“小姐……我只能保你们安全落地……剩下的……靠你自己了……”
云绵绵抹了把脸,吐出一口浊水,正要开口,忽然僵住。
水底淤泥中,一只苍白的手掌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指尖漆黑如墨——和阵眼裂缝里那只一模一样。
而它的掌心,赫然刻着半个云家族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