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绵绵刚站稳,脚底那坑还冒着黑烟,她低头瞥了眼鞋尖焦糊的绣花边,撇嘴:“这地皮脾气比我家灶台还暴躁。”
洛玄离没接话,斩相思横在身前,剑锋轻颤,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右臂的红绸带无风自动,绕着小臂转了半圈,又缓缓垂下。
“别动。”他忽然低声道。
云绵绵立刻收住脚步,连呼吸都放轻了。锦鲤管家从葫芦里探出半个脑袋,尾巴尖微微发抖:“有东西……在阵眼里爬。”
前方那块残破石碑,表面裂痕纵横,可此刻,一道暗红色的纹路正从底部缓缓上移,像是一行用血写出来的字迹,歪歪扭扭拼出几个古篆——
**云家血,启天门**
“哈?”云绵绵眨眨眼,“谁这么没文化?改我家祖训还改得这么潦草?”
她蹲下身,指尖雷光一闪,轻轻点在那行字上。触感冰凉,但下一瞬,一股吸力从碑面传来,竟想顺着她的指尖往里钻。
她迅速缩手,掌心留下一道细小划痕,血珠刚冒出来,就被无形之力扯向石碑。血滴悬空一瞬,竟被吸入裂缝,消失不见。
紧接着,整座石碑嗡鸣一声,符文亮起,却不是预想中的通行光幕,而是扭曲成一个巨大的、悬浮半空的血色问号。
“……”云绵绵盯着那玩意儿,嘴角抽了抽,“合着我滴个血,它还给我打了个标点符号?”
洛玄离皱眉上前,伸手按在碑面。剑气渗入,试图解析阵法结构,可刚接触,那问号突然一震,反向弹出一道血丝,直扑他手腕。
云绵绵眼疾手快,抬手甩出一道雷弧,将血丝劈散。碎屑落地,发出“滋啦”轻响,像是烧红的铁渣掉进水里。
“别碰。”她眯眼,“这阵法被人动过手脚。原版应该是‘云心印,启天门’,靠族纹激活。现在改成‘血’,明显是冲着咱们云家血脉来的——专坑自家人。”
洛玄离收回手,眼神冷了几分:“有人想拿你当钥匙,开门还不给报酬。”
“典型画饼诈骗。”她冷笑,从葫芦里摸出一块玉简,往地上一拍,“系统刚才闪了句‘该抢了,宿主’,说明这坑不止一个入口,得先把规矩掰回来。”
玉简炸开,化作一圈灵光扫过石碑群。云绵绵闭眼感应,脑海中浮现出整片区域的阵法脉络。原本应该连通三十六处阵眼的护山大阵,如今只剩七处残存节点,且全部被一种暗紫色的蚀纹覆盖。
“林家的手笔。”她睁眼,语气笃定,“蚀脉术,专门污染血脉类阵法。他们早就在等这一天。”
锦鲤管家从葫芦里蹦出来,尾巴一甩,喷出一口雾气,在空中凝成阵图投影:“不止是污染……你看这儿。”
它鱼鳍一指阵眼下方:“底下连着地脉死穴,一旦完全激活,不只是开门——是要把整个禁地下层炸开,释放封印的东西。”
空气一沉。
云绵绵摸了摸额头红痣,那里正隐隐发烫。她没吭声,但手指已经悄悄掐进了掌心,用疼痛压下那一阵阵莫名的共鸣。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她缓缓开口,“有人想让我们用血启动阵法,结果触发陷阱,变成献祭燃料;而真正的通行方式,被藏在一堆假线索里,就等着我们自己跳坑。”
洛玄离点头:“而且对方知道你会来。”
“不然不会特意改铭文。”她笑了笑,笑容却不达眼底,“毕竟全天下也就我知道,云家祖训从来不用‘血’这种粗暴的方式认亲。”
她转身看向洛玄离:“师叔,你说这碑要是会说话,会不会当场揭发幕后黑手?”
“不会。”他淡淡道,“但它会骗人。”
“那就让它说实话。”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抬手,一刀划破手腕。
血涌而出的瞬间,她并未直接滴向阵心,而是借着雷光掩护,指尖微动,将七成精血悄然引入碧玉葫芦。只有一缕血丝落入阵中,顺着那血色问号蜿蜒而上。
刹那间,阵纹剧烈波动,仿佛被激活,可就在即将爆发的前一秒,云绵绵猛地催动体内雷灵体,一道隐秘电流窜入阵法底层。
“咔——”
一声脆响,像是锁芯断裂。
那血色问号猛然一颤,随即崩解,化作点点猩红光尘。石碑表面的铭文开始褪色,旧痕浮现,终于显露出原本刻下的四个字:
**云心印,启天门**
“成了。”她松了口气,迅速取出一张止血符贴在伤口上,“小样,跟我玩文字游戏?我高考语文一百四。”
洛玄离盯着那恢复原貌的铭文,神色未缓:“不对劲。修复得太快了,像是……早就等着被人纠正。”
话音未落,地面再次震动。
不是来自脚下,而是更深处。那股波动顺着地脉传来,带着某种压抑的节奏,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古老咒语的回响。
紧接着,远处禁地深处,传来一声清越剑鸣。
“铮——”
声音不高,却穿透层层迷雾,直抵耳膜。斩相思应声轻颤,洛玄离右手本能搭上剑柄,指节微白。
“这剑……”他眉头紧锁,“不是我的。”
云绵绵也听出了异样。那声音里没有杀意,也没有警告,反倒像是一种……呼唤。
“有人在试召唤你师尊的剑?”她低声问。
“不。”洛玄离摇头,“是在试召唤‘剑主’。”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凝重。
锦鲤管家缩了缩身子:“我觉得吧,现在最安全的选择是转身就走,假装没见过这破碑。”
“晚了。”云绵绵望着幽深禁地道,“从玉牌把我卷进来那一刻,我就没打算当个守规矩的好游客。”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缕雷光,在空中虚画出云家族纹。那是只有圣女才能掌握的秘印,形如双月交叠,末端带一道闪电状折痕。
“既然你们想让我用血,”她轻声道,“那我就用正确的方式,开一次门。”
雷光落下,印在石碑中央。
刹那间,整座残碑爆发出柔和白光。那些被蚀纹覆盖的阵眼逐一亮起,如同星辰复苏。地底传来低沉轰鸣,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机关正在重启。
可就在光流即将贯通的瞬间——
“砰!”
一声闷响,阵眼中心骤然炸开一团黑雾。那雾极浓,带着腐朽气息,竟将部分符文生生腐蚀。白光戛然而止,护山大阵的运转卡在最后一环。
“又是林家?”锦鲤管家怒吼。
“不。”云绵绵盯着那团黑雾,瞳孔微缩,“这味道……是魔气。”
洛玄离一步跨前,将她挡在身后。斩相思终于出鞘三寸,剑气如霜,逼退黑雾蔓延之势。
“他们不止篡改了阵法。”他沉声道,“还在下面埋了东西,等着阵法启动时一起引爆。”
云绵绵没说话,只是缓缓抬手,按在自己左颊酒窝的位置。那里是空间标记,也是她与云墟唯一的物理连接点。
“系统。”她在心里默念,“有没有办法绕过这层封锁,直接进内层?”
脑海一片寂静。
没有提示,没有预警。
第一次,那句“该抢了,宿主”没有出现。
她心头一沉。
这时,锦鲤管家忽然惊叫:“小姐!阵眼下面——动了!”
三人同时低头。
只见那被黑雾侵蚀的阵眼裂缝中,一只苍白的手掌正缓缓伸出,五指张开,指尖漆黑如墨,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亡魂。
手掌落地的瞬间,整片地面开始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