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背面的划痕还在发烫,像一枚刚从炉子里夹出来的铁钉。云绵绵下意识把它往葫芦里塞,指尖刚碰上碧玉表面,整片雾气突然一震。
“收了。”她低声道,动作利落得像是怕这东西再惹出什么幺蛾子。
洛玄离站在她侧后方,斩相思横在胸前,剑尖微微下压——这是他准备动手的姿势。他没说话,但右臂那条褪色红绸带轻轻晃了一下,像是风里打了个结。
下一秒,地面裂开。
不是之前那种细碎蛛网纹,而是整块地皮掀了起来。数十根暗绿色藤蔓破土而出,每一条都长着人脸模样的凸起,嘴巴张合,无声嘶吼。它们扭动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围成一圈,把两人圈在中央。
“哟,”云绵绵往后退了半步,撞上洛玄离的肩,“看来咱们门票买贵了,这服务太热情。”
“闭嘴。”洛玄离手腕一转,剑气扫出三尺,两根藤蔓应声断裂。
断口处涌出黑浆,迅速凝结成新芽,眨眼又抽出三条分支。其中一根直扑云绵绵面门,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她没躲,反而迎着藤条伸出手。
指尖雷光一闪,血珠弹出。
“啪”一声轻响,那根藤条像是被烙铁烫到,猛地抽搐,表皮焦黑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纤维状组织。其余藤蔓集体后撤半寸,仿佛真听懂了什么叫“高压电警告”。
“我说吧,”她甩了甩手上的血迹,“雷灵体专治各种不服。”
洛玄离斜她一眼:“你下次能不能别拿自己当诱饵?”
“这不是有你在嘛。”她笑嘻嘻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师叔不出手,我怎么知道敌人够不够格?”
话音未落,地下震动加剧。更多的藤蔓钻出,这次不再是零散攻击,而是以某种节奏齐刷刷摆动,像是在传递信号。
“不对。”洛玄离沉声,“它们在组织。”
“哦?”云绵绵眯眼,“还会列阵?挺卷啊。”
她正说着,碧玉葫芦突然剧烈震颤,葫芦口金光一闪,一道胖乎乎的身影“嗖”地窜了出来。
那是一条通体鎏金的大鲤鱼,鱼尾一甩就是一片水幕,硬生生把冲来的藤蔓挡在外面。它张嘴就是一句:“谁敢动我家小姐!找死不成!”
声音洪亮得像是庙会敲锣。
云绵绵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低调点?这才刚出来就要搞个人演讲?”
“我这是震慑敌情!”锦鲤管家尾巴一拍地面,溅起一圈水花,顺便把她往后推了两步,“站着别动,让专业的人来。”
“专业?”她挑眉,“你上次说要‘专业处理噬魂蛊’,结果把我头发全剃了。”
“那是意外!”它炸着鳞片反驳,“再说你那头乱毛也该剪了!”
洛玄离看着这一人一鱼拌嘴,额角跳了跳,但还是默默把剑横在两人前面,挡住一波偷袭的藤条。
“行了。”云绵绵抬手打断,“现在是团战时间,别内讧。”
她转向锦鲤管家:“你能控场多久?”
“十分钟。”它甩了甩尾巴,“再久我就得回葫芦充电,毕竟咱家经费有限,不能随便烧本源。”
“够了。”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空白符纸,“师叔,待会我画个符,你别砍狠了——这玩意儿越被打越精神,咱们得让它‘饿死’。”
“什么意思?”他皱眉。
“你看它们再生靠什么?”她蹲下身,指尖轻点地面,“是不是每次断了都会从地底吸东西补自己?说明根系连着养分源。咱们不杀,只抽干它营养试试。”
洛玄离沉默两秒:“你哪学的这套歪理?”
“系统教的。”她眨眨眼,“刚才闪了行字:‘该抢了,宿主’。”
“……”他嘴角抽了抽,“你那个系统就不能靠谱点?比如直接给个说明书?”
“给说明书多没意思。”她已经用指尖蘸血开始画符,雷光顺着笔画游走,“惊喜才是生活的一部分。”
符成刹那,她将符纸拍入地面。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一圈淡淡的波纹扩散开来。紧接着,周围几根藤蔓的动作明显迟缓,脸孔扭曲,像是缺氧般剧烈抽搐。它们下方的土壤迅速干瘪龟裂,原本湿漉漉的黑泥变成了灰白色粉末。
“见效了!”锦鲤管家大喜,立刻喷出一口寒息,冰层蔓延,冻结了大片区域。
洛玄离趁机挥剑,在地上划出三道剑痕,形成简易封印阵。剑气渗入地底,压制住更深的躁动。
三人短暂喘息。
雾气被刚才的战斗冲散了一部分,前方终于显出一条碎石铺就的小径,蜿蜒通向远处一块残破石碑。碑上刻着模糊阵纹,边缘崩裂数处,显然年久失修。
“护山大阵?”云绵绵眯眼看过去。
“曾经是。”洛玄离收剑入鞘,语气冷了几分,“现在只剩个壳子。”
“壳子也能挡人。”她拍拍裙子站起来,“而且你看,藤蔓没再追上来。”
确实,那些鬼面藤退回了石柱缝隙,只剩下几根末端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观望。
锦鲤管家警惕地环视四周:“不对劲。按理说这种级别的防御植群不会轻易退兵,除非……它们在等别的东西。”
“或者,”云绵绵盯着石碑方向,“有人不想让我们靠近,但又不敢明着动手。”
她话音刚落,脚下的土地忽然传来一阵细微震动。
不是来自前方,而是从他们刚刚经过的地方。
三人同时回头。
只见那块曾滴落玉牌鲜血的石头,表面裂痕再次浮现。这一次,裂缝深处透出一抹暗红,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缓缓上浮。
“糟了。”锦鲤管家尾巴一僵,“我埋的记号符没了。”
“什么记号?”云绵绵问。
“我刚才悄悄贴了张返程定位符,防止迷路。”它声音低了下来,“现在……它被吞了。”
空气瞬间凝固。
洛玄离右手已搭上剑柄,眼神锁定那块石头。云绵绵慢慢把手伸向腰间葫芦,指尖刚触到玉牌,就听见地底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翻身的声音。
紧接着,整片地面开始起伏,如同下面藏着一头巨兽正在苏醒。碎石滚落,尘土飞扬,远处的石柱一根接一根倾斜倒塌。
而那块石头上的裂缝越裂越大,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渗出,沿着地面蔓延,所过之处,泥土变黑,草木枯死。
“不是藤蔓的问题。”洛玄离低声道,“是这里本来就不欢迎活人。”
“可我们已经来了。”云绵绵握紧玉牌,琥珀色瞳孔闪过一丝雷纹,“而且——”
她忽然顿住。
玉牌背面的划痕,正在缓慢移动。那道原本像钥匙轮廓的痕迹,此刻正一点点变形,最终定格成一个诡异的符号:上半部像眼睛,下半部像张开的嘴。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脚下猛然一陷。
地面塌了。
不是大面积坍塌,而是正对她站立的位置,突然凹陷下去一个圆形坑洞。她本能想跳开,却发现双脚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
低头一看,几缕黑色藤丝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鞋底,正不断往里钻。
“松手!”洛玄离一把拽住她胳膊。
锦鲤管家喷出水刃切断藤丝,但她整个人已被拖下半米。坑洞深处传来窸窣声,像是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咬泥土。
“这坑不对!”锦鲤管家急喊,“它在模仿我们的重量和步伐!专门等着她踩进来!”
云绵绵挣扎着抬头,看见洛玄离的脸在雾气中显得格外冷峻。他另一只手已经握住斩相思的剑柄,指节泛白。
“别拔剑。”她突然说。
“你说什么?”
“我说——”她咧嘴一笑,眼里却毫无笑意,“这坑要是被剑气刺激,说不定会直接吞了我们俩。”
她抬起还能活动的那只手,从葫芦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漆黑药丸,塞进嘴里。
嚼了两下,咽下去。
下一秒,她胸口猛地一鼓,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雷鸣。
整个人像是被电流贯穿,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那些缠住她的藤丝瞬间焦化断裂,坑洞边缘也开始龟裂冒烟。
“雷灵体全功率启动。”她站直身体,拍拍手,“不好意思啊各位,今天这顿 buffet,我反客为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