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街道染成温暖的橘色,凌羽真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步伐平稳,心情带着一丝运动后的松弛。
路过那家熟悉的、飘着甜蜜香气的蛋糕店时,他脚步顿了顿,想起家里那个嗜甜如命的身影。几乎没有犹豫,他推门走了进去。玻璃柜台里琳琅满目的精致甜点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他的目光扫过,最终落在一个点缀着饱满草莓和奶油漩涡的小份草莓奶油蛋糕上——这是慈郎最近念叨过想尝的新品。
“请给我这个。”他指着蛋糕,对店员说。付钱的时候,他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慈郎收到蛋糕时,那双琥珀色眼睛瞬间亮起、像星星一样闪烁,然后像只快乐的小动物一样扑过来,嘴里喊着“真酱最好了!”的场景。想到这里,凌羽真那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嘴角极轻微地向上扬了扬,形成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却真实存在的温暖弧度。
提着装有蛋糕的小纸盒,他继续朝家走去。钥匙转动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推开门,习惯性地在玄关停顿了一下,等待着那个熟悉的、带着欢快脚步声和欢呼声的“迎接”。
然而,今天家里异常安静。
只有“法官”在它的软垫猫窝上蜷成一团,听到开门声,懒洋洋地抬起脑袋,琥珀色的猫眼瞥了他一眼,敷衍地“喵”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打盹,尾巴尖悠闲地轻轻摆动。
没有飞奔而来的脚步声,没有雀跃的呼唤。
凌羽真站在玄关,屋内熟悉的陈设依旧,却因为少了那份惯有的热闹而显得有些空荡。一种微妙的、不习惯的寂静笼罩着他。他微微蹙了蹙眉,将蛋糕盒轻轻放在餐桌上,又放下了肩上的网球包。
“慈郎?”他试着唤了一声,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清晰。没有回应。
一种淡淡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感浮上心头。平常这个时间,慈郎要么在家等他,要么就是在自己家,但总会提前跑过来。今天是怎么回事?
凌羽真没有犹豫,转身又出了门,径直走向隔壁芥川家。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正是慈郎温柔的母亲。
“啊啦,是羽真啊。”和美阿姨微笑着打招呼,“找慈郎吗?他下午匆匆回来,好像拿了什么东西,就说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呢。没在你那里吗?”
“不在。”凌羽真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但眼神里那丝疑惑更深了,“谢谢和美阿姨,我知道了。”
告别了和美阿姨,凌羽真再次回到自己家。关上门,室内依旧安静。他的目光落在餐桌上那个孤零零的草莓奶油蛋糕盒上。蛋糕在透明的盒子盖下,依旧新鲜诱人,等待着那个能让它变得更有意义的人来享用。
夕阳透过窗户,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凌羽真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那种熟悉的、被依赖和需要的感觉暂时落了空,让他感到些许不适。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一本书,却似乎有些难以集中精神。
“法官”不知何时醒了,跳上沙发,蹭了蹭他的手臂。凌羽真伸手轻轻挠着它的下巴,小猫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屋子里很安静,凌羽真坐在客厅沙发上,手中的书页久久未曾翻动。往常这个时候,家里早已充满了慈郎叽叽喳喳的声音和跑来跑去的动静。这种过分的安静,让他心底那丝隐约的不安逐渐放大。
“法官”似乎也察觉到了主人的心不在焉,从猫窝里跳出来,轻盈地跃上沙发,用脑袋蹭了蹭凌羽真的手。凌羽真无意识地抚摸着猫咪柔软的毛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门口。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熟悉的手机铃声,断断续续地从……他自己的房间里传了出来。那是慈郎的手机铃声,一首节奏轻快的动画主题曲。
凌羽真微微一怔。慈郎的手机在他房间里?难道他下午回来过,然后又出去了,把手机落下了?但这不像慈郎的作风,他几乎手机不离身。
心中的疑虑驱使他站起身,朝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他放轻了脚步,越靠近房间,那铃声似乎越发清晰。房门虚掩着,留有一条缝隙。
他伸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景象,让一向冷静的凌羽真也瞬间定在了原地,瞳孔微微收缩。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帘的缝隙,恰好洒在他的床上。而床上,那个他寻找了半天的身影——芥川慈郎。
慈郎……穿着一件洁白的齐膝蕾丝连衣裙,跪趴在床铺中央。裙子的设计带着少女般的精致与繁复,柔软的蕾丝花边衬着他白皙的皮肤和棕色的微卷发,竟有一种奇异的、模糊了性别的纯净感。他正伸着手,努力去够床头柜上那个响个不停的手机,似乎想挂断电话。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裙子腰后那条本该系成漂亮蝴蝶结的缎带,似乎因为主人笨拙或者匆忙,并没有系好,只是松垮地垂落下来,拖曳在深色的床单上,勾勒出他纤细的腰线和不设防的背影。
就在这时,开门声惊动了床上的人。
慈郎猛地回过头,脸上还带着试图够手机时的微微急切。当他的目光撞上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却眼神深邃的凌羽真时,他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动作瞬间僵住。
时间仿佛凝固了两秒。
慈郎琥珀色的大眼睛眨了眨,视线从凌羽真脸上,缓缓下移,落到自己身上这件过于醒目的白色蕾丝裙上……
“轰——!” 如同慢镜头回放,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慈郎的脖颈迅速蔓延到脸颊、耳朵尖,最后连鼻尖都染上了绯色。他发出一声短促的、近乎呜咽的惊呼,也顾不上还在响的手机了,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猛地抓起手边的被子,手忙脚乱地把整个人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迅速蜷缩成紧紧的一团,埋进了床铺最里侧。
被子团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彻底静止不动了,只留下床上一个鼓鼓囊囊的、写满了“无地自容”和“羞愤欲死”的白色“茧”。那松散的蕾丝裙边和垂落的腰带,有一小角还可怜兮兮地露在被子外面。
房间里,只剩下那首欢快的手机铃声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以及门口凌羽真那道晦暗的目光,落在那个试图用被子隔绝整个世界的“茧”上。
空气里弥漫着死寂般的安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度尴尬、意外和某种微妙悸动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