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为了把这出戏唱圆满了,又是交兵权又是献商会,连未来的赚钱路子都分出去一半,实实在在地大出血了一回……我这当大哥的都快被掏空了,要出血,那就大家一起出!
要亏空,那就大家一起亏空!
我的好三胡……哥哥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让你也体验一下这‘为国出力’的‘快乐’!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正在强颜欢笑谢恩的李元吉,又瞥了一眼龙椅上似乎觉得这份“兄弟情”过于厚重、有些哭笑不得的李世民,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显得愈发深邃难明。
朝臣们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虽然不知内情,但看着齐王那副痛彻心扉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念头:
齐王殿下这礼送得……可真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且价格不菲)啊!
一场原本庄严肃穆的权力交接与新朝封赏大典,就在这李建成“精准算计”、李元吉“含泪大放送”、李世民“被动发财”的诡异和谐中,缓缓落下了帷幕。
只留下一个在未来史书中,关于新帝临朝第一天,唐王与齐王那“慷慨解囊”、“忠心体国”的千古佳话……以及齐王府账房那夜传来的、持续了整整一宿的、让人闻之心碎的算盘声和抽泣声。
下了朝,待一众心思各异的臣公们怀着满腹的感慨和八卦陆续离开了太极殿,原本已经快走入后殿的李世民,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悄悄地溜达了回来。
他赶忙几步下了御阶,在殿门口拦住了正勾肩搭背、准备开溜的李建成和李元吉。
“大哥,三胡,稍等!”
李世民脸上带着些许急切和好奇,压低声音问道:“阿耶呢? 怎么没见他人?这皇宫他真不打算回来了?”
李建成闻言,与李元吉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他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解释道:
“他呀……这会儿还在善和坊那宅子里瘫着呢!说是宫里规矩大,闷得慌,远没有外面自在。说啥都不愿意回来了!”
“额……这!”
李世民一时语塞,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皇宫规矩大……闷得慌……
他忽然觉得,这皇帝当的……好像也不如想象中那么香了?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几乎是带着点委屈和渴望,脱口而出:
“大哥,我……我想……”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建成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地打断了。
李建成再度伸出手,重重地拍在李世民的肩膀上,脸上是鼓励的笑容,眼神里却写满了“你休想”三个大字,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你不想!”
“二郎,你是皇帝,是这大唐的天子!你的任务是好好干活,励精图治,当一个名垂青史的圣君!”
“至于我和三胡嘛……”
他指了指自己和旁边疯狂点头的李元吉。
“我们的任务就是当一个吃喝玩乐、胸无大志的闲王,替你好好享受这太平盛世!”
“你看,分工明确,多好!咱们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光明?未来!
李世民听着这碗带着“毒”的鸡汤,看着大哥和三胡那两张写满了“我们要去浪”的脸,再抬头望了望那宏伟却压抑的太极殿穹顶……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看不见光明!
看不见未来!
他所能看见的“光明”,就是两仪殿御案前那十二个时辰常亮的石灰灯!
他所能预见的“未来”,就是在常亮的石灰灯下那永远也批不完的奏折!
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他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弱弱地唤了一声:
“大哥……?”
李建成闻言,嫌弃地甩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用一副“你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看着他,发出了那句直击灵魂的反问:
“啧……路是你自己选的,怪我?!”
李建成这句反问,直接把李世民噎得半晌说不出话。
他张了张嘴,试图挣扎一下:
“也……也不全是……这不也是你也……”
可他话还没说完,李建成立刻瞪大了眼睛,摆出一副“你少来”的表情,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我也什么?我也什么!?”
“别他娘的在这儿没屁搁楞嗓子!有事儿就说,有那啥就放!老头子还在善和坊等着我俩回去打牌呢!”
李元吉在一旁疯狂点头,表示牌局更重要。
李世民看着两位兄弟这“无情无义”的嘴脸,心里那叫一个苦啊,只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卖惨!
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大哥,三胡……你们看看,这么多的政务,堆积如山……你们俩就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在这两仪殿里熬灯费油,鞠躬尽瘁?”
他希望能激起一点兄弟的同情心,哪怕只是口头安慰两句也好。
然而,他得到的回应是如此的冰冷而决绝。
李建成想都没想,干脆利落地吐出了两个字:
“忍心。”
然后仿佛觉得力度不够,又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
“这有什么不忍心的?”
李元吉也有样学样,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忍心!”
“……” 李世民彻底绝望了。
李建成看着他这副如丧考妣的样子,终于“大发慈悲”地最后问了一句:
“有……有事!有事!”
眼看两位兄弟真要溜之大吉,李世民也顾不得什么帝王威仪了,一个箭步上前,一手一个,死死拽住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胳膊,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大哥,你先别急!你可是咱大唐发改委的委员长,这发展改革的大事离不开你啊!三胡,你也是商务部……”
李世民试图用官职和责任绑住他们。
“拿纸笔来!我现在就写辞职报告! 这委员长谁爱干谁他娘干去!”
李世民一看这招不行,立刻换上了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大哥!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弟弟我不义了!”
他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努力摆出帝王的威严:
“朕……朕以大唐皇帝的身份命令你!必须……”
“啥七八玩意儿?!”
李建成一听,猛地甩开了李世民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眉毛都竖起来了,
“你小子这就属于是倒反天罡了!刚当上皇帝就敢跟你大哥摆谱?还‘以大唐皇帝的身份命令我’?咋的,是不是接下来还想让我管你叫二哥啊?!”
“大哥……我……”
李世民被怼得气势一滞,刚才那点强行装出来的威严瞬间垮掉。
“什么我我的!”
李建成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模仿着他刚才的语气,用极其夸张的腔调说道:
“您!现在!是皇帝!应该自称‘朕’!”
他一边说,一边作势就要往下跪:
“来!那大唐皇帝二哥,大弟儿我……给您磕一个?!这总行了吧?!”
“别别别!大哥!别闹!”
李世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双手用力扶住李建成。
这要是真让大哥给自己磕下去,那就不只是倒反天罡,简直是伦理惨剧了!
而一旁的李元吉,虽然平时莽撞,但看到这“神仙打架”、连皇帝哥哥都吃瘪的场面,深知不是自己这样的小歘歘能够参与的。
他趁着李世民伸手去扶李建成、无暇他顾的时机,几步就窜了出去,灵巧地躲在了大殿粗壮的柱子后面,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紧张又好奇地看着两位哥哥交锋。
李建成见李世民服软,也不再“演戏”,站直了身体,没好气地用手指戳着李世民的胸口(估计满朝文武也就他敢这么干了):
“自己处理政务,也不怕累死你丫挺的!”
“你都知道有发改委,有商务部,脑子里就光想着抓你大哥和三胡的壮丁?!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把发改委的班子重新在长安拉起来?!”
李建成这番连珠炮似的质问,如同惊雷般在李世民耳边炸响。
李世民被怼得哑口无言,脸上依旧是为难的神色,试图解释他的困境:
“可是……北疆那边一摊子事儿,铁路、开发、维稳,千头万绪,也都需要信得过、有能力的人去处理啊!玄龄、克明他们……”
“啧……!”
李建成发出了一声极其不耐烦的咂嘴声,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他伸出手指,差点就要戳到李世民的脑门上:
“你这脑子……我他娘的真是……”
他强行把后面更不雅的话咽了回去,换上了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光北疆这一片,就已经让房玄龄、杜如晦他们忙得跟三孙子一样了!你就算是把他们全都调回长安,能顶个蛋用?!他们就算是三头六臂,能处理完这全天下的政务吗?!”
不等李世民回答,李建成如同报菜名一般,语速极快地甩出了一长串名字:
“柴绍、段伦、李孝恭、李道宗、侯君集、张亮、于志宁、虞世南、许敬宗……”
他每念一个名字,就仿佛在李世民的心里敲了一锤。
“这老么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娘的是你天策府出来的老班底,是跟着你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心腹!怎么,现在当皇帝了,眼里就只剩下房谋杜断了?这些人都不能用了?还是你不会用了?!”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夹杂着冰块,从李世民的头顶狠狠浇下,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是啊!
他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为何自己登基之后,思维反而被局限住了,只盯着最顶尖的那一两个,却忘了自己还有整整一个庞大的人才库可以调用?!
他不是无人可用,他是……陷入了思维的盲区!
看着李世民那副恍然大悟、却又带着几分羞愧的表情,李建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脸上的不耐与戏谑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郑重与深沉。
他向前一步,距离李世民更近了些,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一位真正的导师在传授毕生心得:
“二郎啊……”
“你要记住,大唐这么大,不是靠着哪几个能臣干吏就能玩得转的。天下的奏折,光靠着你一个人,就算累死你,熬干你,也他娘的处理不完。”
“你如今是皇帝了,不再是天策上将,更不是冲锋陷阵的秦王。你的首要之务,不是事必躬亲,而是要学会用人,更要学会放权。”
他微微停顿,让这核心的道理沉入李世民的心底,然后继续剖析:
“长安,不比我们当初经营的北疆。北疆情况特殊,可以由我们兄弟几个商量着就能裁定。但长安不行,这里是天下之重,牵一发而动全身。”
接着,他给出了具体而极具操作性的方略:
“就拿发改委来说,暂时可以不设部长。搞竞争上岗嘛!让有想法、有能力的人去争,去干!谁提出的方案好,谁干出的政绩漂亮,就让谁上!”
“作为皇帝,你要做的,就是给他们舞台,给他们决策的权力,也让他们承担相应的责任。”
最后,他道出了帝国稳定的核心秘密,语气斩钉截铁:
“只要你能把军权牢牢抓在手里,让军队只听你一个人的号令;同时,对天下的百姓好一些,让他们能吃饱穿暖,看到希望……”
“那么,这天下,就绝对乱不了!任凭底下的人怎么争,怎么表现,这大唐的江山,永远都是稳的!”
这番话语,如同暗夜中的灯塔,驱散了李世民登基以来所有的迷茫与焦虑。
它剥开了繁杂的政务表象,直指帝国统治的核心要义。
看着李世民若有所悟的眼神,李建成知道火候已到,话锋一转,开始传授更具体的“管理心法”:
“你可以先开个小会,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选,能干啥,想干啥,能尿多高,能吃多少,自己几斤几两他们自己清楚。”
他随手从袖中掏出个小本子——这是他在北疆搞建设时养成的习惯——边说边画着组织结构图:
“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工作组干就完了!但是丑话要说在前头——”
他突然加重语气,笔尖重重戳在纸上:
“干好了有赏,干不好滚蛋!底下的人朝堂上选不出来就去弘文馆,去国子监选,那么多年轻学生,把工资开高点。”
李世民眼睛一亮,立即接话:“就像大哥在北疆搞的‘绩效考核’?”
“没错!”
李建成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
“不用急着给他们封官。干得好了,组员升队长,队长升组长,组长升副部长,副部长竞争部长……”
他在纸上画了条上升的箭头:
“这就是拴在驴脑袋前边的草!”
随即笔锋一转,在另一侧画了根棍子:
“至于棒子……再成立个监察部,专门负责监督这些工作组。老魏这老家伙就适合干这个,等摊子铺开了,就安排人满大唐溜达……”
他突然合上本子,总结道:
“记住三句话:
第一,要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第二,要让干活的人吃得比闲人多;
第三,要让伸手的人死得比谁都快。”
李世民肃然而立,脸上的羞愧已然化为无比的郑重。
他后退半步,对着李建成,这个亦兄亦师的存在,深深一揖,发自肺腑地说道:
“大哥……”
“世民……受教了!”
这一揖,无关君臣,只为传承。
李建成坦然受了他这一礼,脸上重新露出了那抹熟悉的、略带痞气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能教的,已经教了。
未来的路,需要这位大唐天子自己去走了。
他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最后补充道:
“行了,饭都快喂到你嘴里了,具体章程你自己去慢慢琢磨,现在——”
李建成朝殿外走去,对着还躲在柱子后边探头探脑的李元吉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来。
随即头也不回地对李世民最后吩咐道,语气自然得如同在安排一件家常小事:
“你赶紧找人开会去吧。对了,顺便吩咐人把秦王府给腾出来,我和你嫂子他们先凑合住着。东宫我们再住着也他娘的不合适,还不自在!”
走到殿门口,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侧过半张脸,补充道:
“等你这事儿捋顺了,班子搭起来了,告诉我一声。”
“我来给他们上上课,统一统一思想。咱这发改委委员长也不能光挂名不干活不是?”
最后,他摆了摆手,身影即将融入殿外的阳光中,只留下最后一句随风飘来的话:
“行了,就这样。我还得去老墨那儿转一圈,回来以后光忙着朝堂上的破事儿了,科研部也得赶紧开工了……”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踪影。
他望着空荡荡的殿门,半晌,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得,这下算是彻底被安排明白了。
有这样一个大哥在前面开路、布局、兜底,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那象征着无尽责任与工作的太极殿深处,目光已然变得坚定而锐利。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