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投射出的路线图并不复杂,却指向黑松林深处一片人迹罕至的区域。那里古木参天,藤蔓纠缠,连野兽的足迹都鲜少可见。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落叶与湿土气息,仿佛千百年来都未曾被惊扰。
三人循着脑中印记,在密林中艰难穿行。薛驼子在前,凭借老辣经验,总能于无路处找到勉强通行的缝隙。玉笋与玄真子紧随其后,同息周天维持在一种低消耗的共鸣状态,既能随时应对突发危险,也能加速恢复方才激战的消耗。
行至一处,需攀越一道布满湿滑苔藓的陡坡。玄真子因元气未复,脚下微微一滑。旁边的玉笋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再次精准地抓住了他的后领,稳稳一提。
“多谢…”玄真子已然有些习惯,传音都带着几分无奈。
玉笋松开手,神念平淡:“举手之劳。记账,五次铜板。”
玄真子:“……大师,可否打个折扣?”
玉笋:“概不还价。或者,下次打嗝自费消音。”
玄真子果断选择沉默,默默计算着自己日益沉重的“债务”。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抵达了路线图所示的终点——一面看起来毫不起眼、爬满了枯藤的岩壁。
“就是这里?”薛驼子上下打量着,伸手在岩壁上敲敲打打,侧耳倾听,“听起来是实心的啊…小子,碎片没反应了?”
玄真子取出悬壶令碎片,此刻它已恢复了平静,只是散发着持续的温热。他依循着那股牵引感,将碎片贴近岩壁上一处看似天然形成的凹坑。
“咔…”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自岩壁内部传来。紧接着,面前的岩壁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干燥、带着淡淡药香和陈旧烟火气的味道从中透出。
三人对视一眼,警惕地依次而入。缝隙在他们进入后便悄然闭合,从外面看,依旧是那面毫无破绽的岩壁。
内部并非想象中阴暗潮湿的洞穴,而是一处颇为宽敞、经过人工开凿修整的石室。石室顶端镶嵌着几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夜明珠,将室内照得亮堂。室内陈设简单,一石床,一石桌,几个蒲团,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处一个造型古朴的灶台。
那灶台非石非铁,材质似玉非玉,通体呈温润的灰白色,灶眼处刻着复杂的云纹与壶形图案,与悬壶令碎片上的纹路隐隐呼应。虽然积了一层薄灰,但依旧能感受到其不凡。
“这是…悬壶灶?!”薛驼子激动地扑过去,颤抖着手抚摸着灶台表面,“古籍里提过一嘴,是悬壶一脉用以烹煮灵药、调和五味的秘宝!能最大程度激发药材与灵食的效能,甚至辅助炼丹!”
而玄真子手中的碎片,在进入石室后,光芒微闪,一道信息流涌入他脑海:“安全据点,暂可栖身。灶内有灵,以五味炁激活,可烹疗伤之食,助益修行。”
玉笋也感知到了此地残留的、精纯平和的悬壶正统气息,与她佛门功法颇有相通之处,让她心神宁静。她目光落在那个灶台上,清眸中闪过一丝兴趣。
“此地气息祥和,阵法隐蔽,确是可暂避风头之处。”玉笋开口道,看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玄真子,“当务之急,是助你稳定伤势,恢复元气。”
玄真子心中一暖,笑道:“有劳大师挂心。看来,又要品尝大师的手艺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碎片,“而且,这次咱们有正经家伙事了。”
玉笋走到灶台前,指尖拂过灶眼,感受着其中内敛的灵性。她略一思索,自随身的小包裹中取出一些沿路采集的、性质温和的草药,又看向薛驼子:“前辈,可有适合疗伤调元、药性不相冲的素材?”
薛驼子嘿嘿一笑,在怀里掏摸一阵,拿出几样晒干的菌菇、一块黄精、几颗红枣:“凑合着用!老子这点家底,今天便宜你小子了!”
玉笋颔首,将材料置于石桌。她并未立刻生火,而是先以自身佛元缓缓注入灶台,感应其特性。那悬壶灶微微震动,表面的灰尘无风自落,灶眼处的云纹竟似活过来般缓缓流转,散发出渴望的意念。
接着,她处理食材的手法依旧带着佛门素斋的优雅与精准,但融入了一丝悬壶正统的“调和”意境。她并指如刀,佛元流转间,药材被分割得大小均匀,药性精华被巧妙锁住。
准备妥当,她示意玄真子:“以此灶烹煮,需五味炁引。你我来。”
玄真子会意,上前与玉笋并肩立于灶前。两人同时运转同息周天,玉笋引导精纯平和的佛元(甘、淡),玄真子则小心翼翼地导出一丝微弱的业火余烬(辛、温)与糖霜寒意(咸、凉),更融入一缕最为温和的苦寒蒜煞本源(苦、辛),四股性质迥异的炁息,在同息周天的精密调控下,并非强行融合,而是构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与轮转,缓缓注入灶眼!
“嗡——!”
悬壶灶发出一声愉悦的轻鸣,灶眼处骤然亮起柔和的白光,一股温暖而非灼热的气息弥漫开来。玉笋将处理好的食材投入灶上的一个石锅中(石室角落寻得),无需加水,那灶光自然包裹食材,将其精华缓缓淬炼、融合。
片刻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弥漫石室。这香气不似凡间烟火,带着药香、谷物的醇厚、一丝极淡的辛意与寒意,更有一股令人心神宁静的平和道韵。
薛驼子耸动着鼻子,陶醉道:“香!真他娘的香!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玄真子看着锅中那色泽莹润、气息诱人的药粥,肚子不争气地又叫了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响亮。
玉笋盛了一碗递给他,眼神扫过他腹部,神念传来:“此粥名‘同息五味安元粥’,趁热服下。若再腹鸣,或可考虑加量。”
玄真子接过碗,感受着粥碗传来的温热与其中蕴含的精纯能量,耳根微红,埋头苦吃,含糊传音:“…好吃,多谢。”
粥入腹中,化作温和暖流,迅速滋养着玄真子受损的经脉与亏空的元气,连那冰火道基都传来阵阵舒适感。更重要的是,他与玉笋之间的同息周天,在这由两人共同烹制的食物滋养下,似乎变得更加凝实、圆融。
暂时安全的据点,神秘的悬壶灶,以及共同烹制的疗伤粥,让三人在危机四伏的旅途中,获得了难得的喘息与温情。然而,石室之外,影枭的威胁与“影”组织的阴谋,依旧如阴云般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