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连不断发生的异变之中，陈诺眼中所映出的景象，充斥着强烈的超现实违和。
凯特怎么会...
他从未料到，凯特竟然能与使徒展开近乎对等的攻防。
从她全身迸发出的水流，其本质已与先前他所感受到的水压完全不同。
那根本就是暴力的具象化。
无数无序奔涌的水流以不可预测的角度扭转，从四面八方扑向使徒。
数百、数千道水压瞬间形成包围网，对使徒展开全面压制。
在黑暗中微弱光线的映照下，那些水流呈现出压倒性的威势。
即便如此，使徒仍不断闪避着密集的水流攻击。
而那些它未能完全躲开的水流，如同剐蹭皮肤的利刃，在其体表炸开凄厉的伤痕。
使徒痛苦的惨叫声，以超现实的方式震荡着整个空间。
与此同时，它又像先前一样射出无数血色尖刺。
哗啦啦！！
然而在陈诺面前，一道完全不同于之前的螺旋水流将那些血色尖刺的飞行轨迹迅速扭曲，使其四散崩飞。
“...”
陈诺在这混乱之中，突然触碰到某个坚硬的小物体。
最后一瓶药水。
连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他却在心底感到莫名的释然。
因为他选择了拯救凯特而不是击杀使徒。
沙沙
即便只是握紧药水瓶、移动手臂，剧痛都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吞没。
但转机已经出现。
他清楚看到刺入他身体的那些血色尖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形体。
随着使徒持续释放力量，先前生成的尖刺似乎正在逐渐失去实体。
可行。
有机会...彻底消灭使徒。
此刻的凯特展现出的力量，远远超出了陈诺的所有预期。
即便她暂时无法给予使徒致命伤害，光是能与其对抗这一点，就为陈诺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
嚓！
他强行拔出了一根血色尖刺，伤口当场喷出细密的血沫。
“...！”
在连呻吟都发不出的极致痛苦中，陈诺一边艰难处理着体内残留的尖刺，一边思索着服用治愈药水的最佳时机。
！
凯特周身缠绕的蓝色光辉逐渐暗淡。
持枪而立的陈诺原本预见到赢的机会。
毕竟以他自身的实力就已压制住狂暴的使徒，这种判断或许理所当然。
唰唰唰！
他高举的长枪被螺旋气流包裹，当螺旋气流因无限螺旋枪而失去色泽时，他再无迟疑。
终结吧。
就此消灭使徒，与凯特安全撤离这里。
他与凯特都能活下来。
“...凯特。”
陈诺呼唤着她的名字，同时轻轻做出手势。
“陈诺，现在已经可以活动了吗...？”
面对她极度谨慎的询问声，以及依旧未曾熄灭的进阶之光，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现在就去终结使徒，所以请支援我。”
“知道了。”
凯特虽然勉强答应，却难掩担忧的神情，让陈诺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不可能...不该是这样的...”
远处，使徒近乎否定现实般咆哮着。
陈诺在凯特操控的水流中迈步前进。
虽然凯特的力量无法造成致命伤，但足以禁锢住使徒。
唰啦啦啦！
缠绕枪身的螺旋气流灌注全身，他瞬间加速，心中却毫无迷茫。
咻！
正面以最纯粹的力量刺出长枪的刹那，胜机已然清晰呈现。
恰在凯特集中水压破坏使徒平衡的瞬间，无限螺旋枪的气流再度席卷对方全身，彻底瓦解了对方的架势。
咻！
长枪毫无阻碍地贯穿使徒心脏。
随着枪刃垂直上劈的闪光，使徒躯体如幻影般溃散、坍塌。
噗通。
分裂的使徒残躯坠入黑暗时...某种异样感猛地攥住了陈诺的心。
“陈诺，结束了吧？快去接受治疗，就算药水效果再好，也需要专业检查...”
急忙靠近的凯特声音里带着焦灼。
她周身依旧流转着蓝色光芒的庇护。
本该点头回应的陈诺，心脏却莫名震颤起来。
扑通。
扑通！
在剧烈心跳间，明明感知到战斗已经结束，不安却无法散去。
为什么。
“...为何不消失？”
“嗯？”
“黑暗为什么...没有消退。”
话语落下时，笼罩四周的浓稠黑暗依然环绕着他们。
这太异常了。
使徒死亡后，其领域理应随之消散，但现在显然不是如此。
倏地
陈诺本能地凝视向被黑暗缠绕的使徒残躯。
那确实已经死亡。
贯穿心脏、劈开首级的躯体，绝无存活的可能。
他也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可为什么？
莫名的违和感驱使下，他下意识想抓住靠近的凯特的手。
强烈的、几乎撕扯心脏的不安瞬间攫住他。
他分明感知到某种存在。
唰！！！
毫无征兆迸发的黑暗中，骇人景象骤然展开。
“咳、呃咯！！”
凯特喷出大口鲜血。
陈诺呆滞地望着那道贯穿她胸口的黑暗，连眨眼都忘记了。
当他勉强接住她瘫软倒下的身躯时，那或许只是本能反应。
“...”
她染血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已失去意识。
仿佛连思绪都被黑暗浸染，陈诺的头脑...一片空白。
面对这般惨状，唯有彻骨的恐怖充斥他的内心。
心灵的堤坝仿佛瞬间崩塌，颤抖的双手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咚。
即便如此，他还是抬起了头，直面那骇人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