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刺出长枪的陈诺无意间看到了使徒手臂的指向。
他的双眼瞬间瞪大。
“凯特！！”
嘶哑的呼喊仿佛要撕裂喉咙，内心同时急速冰冷下沉。
他甚至产生了时间流速被拉长的错觉。
此刻只要继续刺出长枪，追上使徒便能一举断绝其生机。
无限螺旋枪的气息已被他压缩到极限，足以贯穿使徒的坚硬外壳。
原本，这一枪必然以爆头作为终结。
然而...
此刻从使徒手中迸发出的那股赤红气息
让他根本无法作出那样的选择。
下一秒
枪刃上凝聚的无限螺旋气流如同决堤般轰然释放。
伴随使徒突如其来的动作与陈诺惊愕的呼喊，凯特瞪大双眼，慌忙抬起双手挡在身前。
她从头到尾目睹整场攻防，并始终记得陈诺的嘱咐。
战局早已倾斜
这是陈诺单方面压制，使徒节节败退的局面。
因此她只要按他说的去做，守住自己即可。
她也确实只想着完成自己的部分。
唰啦！
随着意志激烈翻涌，奇异的波动瞬间包裹了她全身。
伴随双手高举，一道猛烈的水之波澜在刹那间构筑出坚固的水墙。
唰！
巨大的水花疯狂卷起，水压汇聚成的壁障愈发厚重。
望着使徒刺出的赤红气流狂暴迸发，凯特没有半分畏惧。
这是她必须完成的使命。
就在她全力释放力量，准备抵挡那一击的瞬间
“啊？”
她不由得发出了呆滞的声音。
噗嗤！
那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嚓！
嚓嚓嚓！
血色尖刺无情地刺入脆弱的人体，飞溅的血沫宛如异象般散开。
凯特呆立在原地，当她注视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陈诺时，脑海中竟空无一念。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彻底凝固。
“为什么...”
确实...为什么？
透过漫天血沫，她所看到的现实荒诞得可怕。
缓缓飘散的血珠...
以及骇人得如梦似幻的变故
还是那种不愿做的、最糟糕的噩梦。
紧接着，她视野中出现了彻底龟裂的水墙。
她原本以为能够阻挡使徒血刃攻击的水墙，此刻正化作数十、数百道水流四散溃散。
或许使徒的力量比她预想得更为强大。
没错...所以此刻挡下那一击的陈诺，才会变成如此凄惨的模样吧。
猩红尖刺骇人地贯穿他肌肤的画面，简直像是猛然扎入身体的荆棘丛。
刺透校服的尖刺肆意外露，如同谎言般静止在她眼前。
那尖刺轻易贯穿了她构筑的水之壁，并刺穿了陈诺...
如今，就这样停在她面前。
“...”
刺痛眼眸的预感。
触及死亡的恐惧。
以及陈诺替她遭受荒诞攻击的事实。
种种情绪明明白白地冲击着她。
她亲眼确认了陈诺身受重伤的事实。
甚至清楚看到他口吐鲜血、踉跄欲倒的瞬间。
“...”
此时，凯特的耳畔忽然响起了幻听。
“你好，我叫陈诺。”
那是她与陈诺初遇时的对话。
在所有人疏远她的那段时期，在咖啡馆与他交谈的瞬间。
那难得的、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的片刻安宁。
她不知道陈诺为何主动与她交流，但他总是说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话语。
全都是充满希望的鼓励。
他对她的过去表示好奇，温柔询问她的现状，给她带来振奋人心的话语。
陈诺曾对她说过“你能做到。”
重新站起来，与他人一样让天赋成长的可能性。
在凝固的时间流动中，当凯特缓缓抬起手时，水流沿着她的右臂喷涌而出，点缀着空气中的每一道轨迹。
哪怕连这些画面都在缓慢播放之时。
另一段幻听再度响起。
“因为我愿意。”
“因为在意你。”
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时，她得到的答案。
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质疑她的理由。
没有必要对她施以特别的温柔。
但陈诺就是那样做了。
正因如此，她才直接问出了那个疑问：
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当时的陈诺凝视着她，用坚定的语气回答：
“因为我想你了，所以我就这么做了。”
“...”
她的眼角反常地湿润了。
视野本不该模糊，却像被雨水浸湿的窗玻璃般变得朦胧。
接着，缓慢流动的时间忽然恢复。
砰。
她勉强接住了即将倒地的陈诺。
瑟瑟
她的手臂在发抖，嘴唇也颤得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血沫浸透的校服...
那模样令人窒息。
此刻插在陈诺体内的猩红尖刺，更是让她根本不知如何下手触碰。
“...凯特。”
听到那虚弱的呼唤，凯特终于挤出了声音。
“...陈、陈诺...”
话语仍猛烈颤抖。
即使她小心以水流支撑着他的身体，颤抖的却不仅是手臂，还有她全身的神经。
战栗仿佛弥漫至每一寸肌肤。
“我...没...关系。”
但他那句话传来的瞬间
凯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当场撕裂。
怎么可能没事？
眼前这一切...多么清晰。
咚！
突然的声响让她呆滞地转移了视线。
那是枪柄。
陈诺正踩在被黑暗缠绕的地面上，拼命想稳住手中的长枪。
凯特本能地剧烈摇头喊道：
“陈...陈诺你现在不能动！
无论如何...让我来试试...所以求求你...”
急切的话语中，她却感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
而下一句没能说出口。
她不能让陈诺再行动。
刺进他体内的赤红尖刺
显然会随着动作撕裂他的身体。
那一定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当凯特回过神时，她已经冲向陈诺的方向。
她用水流托住他的身体，并挡在他的面前。
“...凯特。”
虚弱的呼唤再次传来。
但她却像经历着时间凝固与流动的循环。
“...”
在她不停颤抖的唇间，模糊的视野里开始发生奇异现象。
过往记忆如杂草般疯长，反复浮现又消散。
那些多半与陈诺有关。
是两人短暂却珍贵的回忆。
还有无数幻听在耳边回响，甚至隐约听见那股试图吞噬她的力量
那是莱蒂娅的残余。
将永远随她一生的影子。
但现在，这些全部...都无关紧要了。
“...”
此刻在她视野中格外清晰的，是正面看向陈诺的模样，比从背后注视他时，更加惨不忍睹。
浸染全身、如墨迹晕开的鲜血...
用“严重”都远远不够形容。
自她全身喷涌而出的水柱形成奇异波纹，在朦胧的视野中显现。
恶魔形态的使徒正扭曲着身体。
撕裂至耳根的嘴角与带着虎纹线条的眼眶，像是在狞笑。
...为什么？
到底在笑什么？
呆滞思考间，一种难以理解的情绪在她胸中翻涌。
有什么值得它感到愉悦？
从一开始就是。
这个恶魔始终表现得像在“享受”一切。
随即，她的情绪开始诡异地变质。
如同褪色的物质逐渐化为虚无。
...凯特似乎明白了那是什么。
那是濒死的征兆。
“...”
模糊的视野渐渐恢复，她凝视着包裹全身的水流。
就在几天前，她还闪耀着这些水光向陈诺炫耀自己的成长。
曾说过自己把天赋提升到了这个程度。
然而，这远远不够。
正因为她的不足，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才让陈诺承受了如此严重的重创。
曾经以为无法解决的问题，此刻答案却清晰得令人羞愧。
“必须...杀掉。”
只有杀死使徒，脱离这个空间，才能救陈诺。
对。
这就是答案。
思考的瞬间，陈诺压制使徒时展现的力量再度浮现眼前。
此刻她所能构想的最强力量，包含着对陈诺力量的理解与运用方式。
那些过去无法理解的法则在刹那间贯通！
那些过去无法企及的重点在这一刻抵达！
四肢百骸瞬间充盈着无上荣光磅礴力量！
一阵耀眼的蓝光，冲上云霄，直面这片恐怖的黑暗！
“咯咯！这才像人类嘛！果然是人类的作风！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
听到使徒诡异的狂笑
凯特猛然抬手直指它的方向。
“你！必须死！”
伴随不含丝毫感情的冰冷声音。
从她全身迸发的水流如撕裂黑暗般爆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