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老长叹一口气:“如今不仅庄外的三道防御阵全被冲破,诡异之气已顺着缝隙侵入庄内各处,连枯寂林的邪气影响范围,都在一步步朝着铁剑庄的核心区域逼近。这都是老朽调度不力,没能守住宗门,实在是愧对庄内弟子与百姓啊!”
林清尘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温热的茶水透过瓷壁传来温度,他心中却暗自冷笑:“这老狐狸倒是会算计,先主动认错,摆出愧疚模样,堵上我的话头,倒让我不好再提过往的恩怨了。”
林清尘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缓缓放下茶盏后,语气平和地开口宽解:“王长老不必过于自责。枯寂林的诡异暴动来得毫无征兆,你们能坚守到现在,护住庄内部分弟子与周边百姓,已然是尽了全力。剩下遏制邪气、稳定局面的事情,便交给我与圣女来处理吧。”
王长老见林清尘不仅没有追究铁剑庄过往的失礼,还如此干脆地接下了重任,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顿时落了地。他当即起身离座,对着林清尘与孙月兰深深拱手,语气恳切得近乎哀求:“古先生这般宽宏大量,老朽实在感激不尽!只是这段时间,我铁剑庄不少弟子在抵御邪气时被诡异之气侵入经脉,如今都躺在练功厅里性命垂危,连庄内最擅长解毒的医师都束手无策。此前曾听闻孙圣女的法器能吞噬诡异之气,可解邪气之毒,老朽斗胆恳请圣女不计前嫌,出手救救我庄这些弟子!我在此代表铁剑庄全庄上下,给二位拜谢了!”说罢,他便要俯身叩拜下去。
林清尘见状,连忙伸手虚扶,口中说道:“王长老不必多礼,此事我们自会斟酌。”
一旁的孙月兰看着王长老眼中的急切与恳求,心中虽还记着铁剑庄往日对自己与林清尘的敌意,却也明白“见死不救”绝非正道。若是此刻拒绝,消息传出去,难免会被人诟病心胸狭窄、罔顾他人性命,反而给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落人口实的机会,届时更难收场。
林清尘自然也想到了这层关节,他转头对孙月兰微微点头:“既然王长老有求,你便去练功厅看看那些弟子的情况吧。”
话音刚落,他话锋又一转,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暗中叮嘱:“务必多加小心,留意周遭的动静,若发现任何异常,立刻脱身回来,切不可独自涉险。”
孙月兰会意,轻轻颔首应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随后,铁剑庄的一名管事快步上前,恭敬地对着孙月兰行了一礼,便引着她转身往厅外走去。练功厅就在前厅西侧,正是聚集着被邪气侵蚀弟子的地方。
待孙月兰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王长老才重新坐回原位,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借着低头的动作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微光,随即抬眼看向林清尘,开始详细述说枯寂林诡异暴动的来龙去脉:从三日前巡山弟子首次发现枯寂林边缘有邪气异动,到后来派去探查的弟子接连遇袭、庄外防御阵被邪气腐蚀,再到如今庄内弟子陆续被邪气侵入……桩桩件件都说得细致入微,连具体的时间、地点与伤亡人数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林清尘表面上与王长老等人闲叙,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心中早已疑窦丛生。根据联邦此前传来的情报,铁剑庄明明已濒临崩溃,随时可能失守,可他与孙月兰赶到后才发现,庄内虽有伤亡痕迹,弟子们也面带疲惫,却远没有情报中描述的那般危在旦夕。甚至王长老还有闲心奉茶待客,慢条斯理地述说情况,这其中定然藏着猫腻。
林清尘不动声色地应和着王长老的话语,目光却暗中扫过前厅的梁柱与门窗,仔细留意着周遭的动静,心底的警惕又多了几分。二人聊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话题刚落到诡异之气的特性上,突然,一阵尖锐的惊叫声从后院练功厅的方向传来,那声音正是孙月兰的!
林清尘心头一紧,猛地起身便要冲出去,手腕却被身旁的王长老死死攥住。他转头望去,只见方才还一脸“恳切恭敬”的白发老者,此刻脸上早已没了半分愧疚,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狠的笑意,连声音都变得冰冷刺骨:“古先生别急着走啊,我们还没聊完呢!”
随后,王长老的手指越收越紧,语气里满是得意,“姓古的,圣女已经被我们困在练功厅里,插翅难飞!今日你们二人,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铁剑庄!”
果然有阴谋!林清尘心中瞬间了然,暗忖吴言此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这铁剑庄从头到尾都在演戏。他懒得再多废话,手腕猛地发力挣脱王长老的束缚,同时掌心凝起浑厚内力,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向对方胸口。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王长老的身体竟如同泡沫般碎裂开来,化作一团浓郁的诡异之气,在原地盘旋片刻后便消散无踪。原来方才与他周旋的,不过是个被诡异之气操控的傀儡。
傀儡消散的瞬间,前厅四周的墙壁突然渗出乌黑的邪气,如同潮水般朝着林清尘涌来。短短几个呼吸间,整个大厅便被诡异之气彻底笼罩,阴森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林清尘刚要运转灵力驱散邪气,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脑海中的记忆像是被揉乱的丝线,开始出现偏差甚至混乱:他隐约记不清自己是谁,为何要来铁剑庄,甚至觉得体内的内力与周遭的诡异之气渐渐相融,仿佛自己本就是这黑暗中的一部分,天生便该与诡异为伍。
就在这迷失的边缘,林清尘千锤百炼的心神突然一阵巨震,护体灵光瞬间席卷全身,将缠在周身的诡异之气震退数尺。他猛地晃了晃脑袋,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终于恢复了正常。
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明白:这次的诡异之气,竟自带记忆污染的特性,能扭曲人的认知、篡改记忆。难怪正魔两道与联邦政府都对枯寂林束手无策,寻常修士怕是刚靠近,便会沦为诡异的傀儡。
意识清明的瞬间,林清尘再无半分迟疑,掌心内力骤然暴涨,当即一掌朝着前方浓郁的诡异之气挥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浑厚的掌风如同惊雷般炸开,面前的乌黑邪气瞬间被击散,在弥漫的黑气中硬生生扫出一条通透的通路。
他脚下一点地面,身形如箭般朝着孙月兰惊叫的方向疾驰而去,沿途之上,无论是盘旋的诡异之气,还是扑来的诡异怪物,皆被他干脆利落地解决。要么被他一掌劈飞,化作消散的黑气;要么被他一刀斩灭,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一路疾行,林清尘终于在练功厅的大殿内望见一团熟悉的红色光芒,定睛看去,正是被困的孙月兰。此刻她的处境远比想象中凶险:方才为铁剑庄弟子治疗时,她按惯例运转混元珠吞噬弟子体内的诡异之力,可刚吸收片刻,便突然感到一股狂暴的力量从珠内反噬而来。她心中一惊,当即想断开混元珠与诡异之力的连接、停止治疗,却发现那诡异之力如同有生命的藤蔓,正源源不断地涌入珠内,任凭她如何催动,都无法操控混元珠停止吸收。
好在孙月兰早有防备,此前察觉铁剑庄气氛异样时,便暗中让情殇泉潜伏在侧。此刻见势不妙,情殇泉瞬间现身,化作一道血红的水幕将她周身护住,才勉强挡住了诡异之气的进一步侵袭。这也多亏了前段时间,孙月兰接连治疗了不少正魔两道的高手,混元珠借此吞噬了大量诡异之力,连带着与之共生的情殇泉,力量也随之大增,才能在危急时刻及时形成稳固的防御,抵住诡异的突袭。
可即便有了情殇泉护持,危机依旧未消。失去混元珠的力量支撑,情殇泉的防御之力本就有限,此刻更是用一分少一分,水幕的光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而孙月兰此刻早已分身乏术:混元珠被诡异之气死死吸住,源源不断的邪气疯狂涌入,若是就此放手不管,这与她心神相连的宝物恐怕会被枯寂林的诡异力量彻底夺走;可看着情殇泉的力量不断消耗,她又无法借助混元珠为其补充灵力,一时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孙月兰突然听到一声清亮的长啸从殿外传来,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如神兵天降般闯入殿内。正是赶至的林清尘!他眼神锐利如锋,先是一掌震碎缠向孙月兰的诡异之气,又一刀将扑向水幕的诡异劈成两半。
孙月兰的困局瞬间得解,她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立刻凝神催动灵力,强行切断混元珠与外界诡异之力的连接,将宝物收回。紧接着,她便借助混元珠内残存的纯净力量,为身旁的情殇泉补充损耗,血红的水幕瞬间重新变得充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