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阴暗恶臭的下水道重回地面，潮湿冰冷的夜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余味扑面而来，四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背街小巷寂静无人，只有远处主干道传来的模糊车声。
“先离开这里。”陆深言简意赅，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守御棒在他手中微微嗡鸣，持续感知着地脉波动和潜在的威胁。
蓝琰迅速掏出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微弱的光，他手指飞快地操作了几下，低声道：“我在附近有个临时的安全点，跟我来。”他没有解释这安全点的来源，但此刻无人质疑。
在蓝琰的带领下，四人如同幽灵般在迷宫般的老城巷道中穿行，避开主干道的监控探头，最终钻进了一栋外表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旧式居民楼。楼道里没有灯，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年代久远的气息。
蓝琰在顶楼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下，没有用钥匙，而是在门锁附近几个不起眼的位置按特定顺序敲击了几下，又用千机引在锁眼处晃了晃。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铁门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个与外部破败截然不同的空间。
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配备了基础的生活设施，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空气循环和过滤系统，显然是为特殊用途准备的。
“砰。”铁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四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桑午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小脸依旧有些发白，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吓死我了……那些戴白面具的人，感觉好可怕，比山里的野猪还凶……”
蓝琰从角落的储物柜里拿出几瓶水扔给大家，自己拧开一瓶灌了几口，才嗤笑一声：“野猪？小阿午，你也太看得起野猪了。那些家伙，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职业刽子手，而且路子很邪门。”他看向陆深和姜眠，“你们也感觉到了吧？他们用的那种能量武器，跟现代科技不太一样，更接近……某种被扭曲的灵力运用方式，带着一股子腐朽和混乱的味道。”
陆深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嗯。其能量性质阴冷暴戾，与守物人传承中记载的、上古时期一些堕入邪道的修士手段有几分相似。看来这‘影蚀’理念，源远流长，并非近代才出现。”
姜眠没有说话，她闭着双眼，眉心的织天梭印记微微闪烁。她在以织命之线回溯刚才短暂交手的细节，试图从那些面具人身上残留的“线头”中，捕捉到更多关于其来源和目的的信息。破碎的意念片段在她脑海中翻腾——对“净化”的疯狂执着，对“旧世”的极端憎恶，以及一种……对某个遥远“源头”的畸形崇拜。
“他们背后，有一个统一的、强大的意志在引导。”姜眠缓缓睁开眼，语气肯定，“这些面具人，更像是被洗脑和改造过的工具。他们的行动模式高度一致，几乎没有个人情绪，只有对命令的绝对执行和对目标的毁灭欲望。”
这个结论让房间内的气氛更加沉重。一个拥有古老传承、严密组织、狂热信徒，并且掌握了诡异力量的敌人，远比一个单纯的邪恶组织要可怕得多。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最初的契约’和‘守约者’到底是什么。”蓝琰走到桌前，将那本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幽冥杂录》小心放下，“这书里的信息太零碎，我们需要更多、更直接的线索。”
他拿起千机引，罗盘上的光点再次开始闪烁运算。“我在想，既然‘影蚀’的理念如此古老，那么对抗它的‘守约者’和‘契约’，也必然会在历史中留下痕迹，不可能完全被抹除。或许，我们可以从一些被主流历史忽略的‘边缘记载’或者‘失败文明’的遗迹中去寻找。”
“失败文明？”桑午好奇地抬起头。
“嗯。”蓝琰解释道，“历史上，并非所有文明都能顺利延续。有些因为天灾，有些因为人祸，还有一些……记载语焉不详，仿佛突然就中断、消失了。官方记载往往归结于战争或环境恶化，但有些野史和探险家的笔记里，会提到一些更离奇的说法，比如‘被阴影吞噬’，‘一夜之间失去所有文字和记忆’等等。这些，会不会就和‘影蚀’有关？”
陆深若有所思：“守物人一脉的古老卷宗中，似乎也提到过几个莫名消亡的古国，记载极其简略，只说是‘触犯了不可言说之禁忌’或‘迷失于归墟之畔’。”
姜眠的织命之线微微颤动，她捕捉到了蓝琰这个思路中蕴含的可能性。“我们需要找到关于这些‘失败文明’更具体的记载，尤其是它们消亡前最后的记录，或者……它们的遗址。”
“遗址恐怕没那么好找，而且风险太大。”蓝琰比较务实，“先从记载入手。我知道有个地方，专门收集各种稀奇古怪、不被正统承认的孤本、残卷、探险日志，甚至是一些……从非法渠道流出来的古代物件。那里是各种情报贩子、地下探险家和神秘学爱好者的聚集地。”
“什么地方？”陆深问。
“一个流动的‘暗市’。”蓝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被称为‘鼹鼠集市’。没有固定地点，每次开市前才会通过特定渠道放出时间和入口信息，参与者鱼龙混杂，但确实能淘到一些外面见不到的真东西。不过，那里规矩森严，而且极度排斥官方势力和不明底细的人。”
他看向姜眠和陆深：“以我们现在的处境，去那种地方倒也算合适。只是，需要伪装一下身份，并且准备好交换的筹码。那里只认利益，不认人情。”
伪装身份和准备筹码，对蓝琰来说似乎并非难事。
“需要我做什么吗？”桑午小声问道，她也想帮忙。
蓝琰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你嘛……就当好我们的小医生就行。说不定到时候还能靠你的本事，换点我们需要的情报。毕竟，在那种地方，一个靠谱的医生可是很受欢迎的。”
桑午用力点头，感觉自己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接下来几天，四人便隐匿在这处安全屋内，深居简出。
陆深继续深化对《万物生息诀》的修炼，尝试将文明星核的力量更圆融地融入自身，守御棒上的星辰纹路愈发清晰。
姜眠则全力研习《万界织罗初解》，不断强化织命之线。她开始尝试进行一些更精细的操作，比如短暂地模糊自身和同伴在他人感知中的存在感，或者模拟出不同的能量波动进行伪装。这些技巧对于即将前往的“鼹鼠集市”至关重要。
蓝琰则忙着准备“筹码”和伪造身份。他动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渠道，弄来了几件颇有年头、灵气盎然但又来历清白（至少表面如此）的古董小件，以及几份足以乱真的身份证明。他还特意教了桑午一些在那种场合下需要注意的言行举止，免得她露出马脚。
桑午则利用安全屋内有限的材料，配制了不少效果各异的药粉、药膏和香囊，有疗伤的，有解毒的，甚至还有少量能致幻或驱虫的，都小心地分装好，作为可能的交换物。
在紧张的筹备和等待中，蓝琰终于通过他的渠道，收到了“鼹鼠集市”即将在邻省一个废弃矿区地下开市的消息。
时机到了。
（第一百零五章完）
四人再次改头换面，离开了临州这个是非之地，朝着那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鼹鼠集市”出发。他们不知道能在那里找到什么，但这是目前看来，最能直接接触到核心线索的途径。而桑午配制的那些药剂，在不久后的集市中，竟意外地成为了打开局面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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