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这风景可远比诗里面写的好,没有老树,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绿色生机,处处都显着江南的柔美,也没有瘦马,但是这人却没有心情看风景,除了断肠人,其他都不对。
鹿老赶着一辆马车,不用想,自然上面拉的是保格尔,一老一少,一高一矮,来的时候骑着马,回去的时候坐着车,世事难料,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谁也不知道,所以人们常说要珍惜当下,及时行乐,没有经历过这个意外的人,是不会相信这点,那也就没有几个人会做到及时行乐,等到你经历了,一切也就晚了,会在那弥留之际,回忆你的一生,会对自己这身皮囊说,跟我来到这世界,辛苦你了,真么都没得到,就这么走了,感觉这生活还能过很久,感觉自己还能活很久,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过的没一天每一秒,都是你生命中最年轻的一刻,不管你有多大的年龄。
“保格尔,保格尔,你看那面的山,多好看……”鹿老驾着车,看着两侧的风景,还不忘叫保格尔看一下,这来时路和回家的路,感觉都不一样,虽然他们没有家,这几个人在一起就了,自然就是家。
“你说你,说好了就是去给主人找点人,你怎么就冲进去了呢,你改什么命,你跟着主人,这命不是挺好,等主人把中原的事情都了解了,你也就回大漠了,想干什么谁还能拦住你,你这大的脑袋白长了。”鹿老说完才反应过来,保格尔已经去了,于是他开始对着保格尔发牢骚。
“你不是一直问我从哪里来吗?我今天就告诉告诉你,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没准哪天我也去了,黄泉路上等我一会,咱们一老一少,还能做个伴。”鹿老边赶车边说着。
“我啊,你也知道,我姓鹿是因为你们都是鹿族的,我也不想提我的姓了,一把年纪了,丢人,也没混出个人魔狗样,连自己的祖宗怕是都不想认自己。”鹿老看来真的很不喜欢现在自己的样子,连自己的家族都不想再回去。
“其实也不是我不想,是我根本没脸,祖上还是有点名望的,不说三公四世也是朝中有人,我自小学得四书五经,官场之道,运筹帷幄,只是生不逢时,我科考多年未曾中举,这可能就是命,我也不想再去走这条路,就想着,把自己的一身本事,都写出来,写一本真正的书,留给后人,我虽然没有入朝为官,但是若这书能名垂千古,我也算是留名了,也不枉家族的声誉,我说的那可是一本真正的书,不是之前我们骗人那种,哈哈哈,说道骗人,保格尔你骗人真的是不行……”鹿老自己说着把自己说出眼泪来了了,不知是真的想到保格尔骗人时候的傻傻的样子,还是心里不舒服,流出几滴老泪。
“不是我说你,你真应该认识几个字,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说出去你是我的朋友,怎么好意思,我当年在我们那里也是个大文豪,虽然我那书就只卖了五吊钱,就再也没有人买,我有时候甚至都怀疑我那五吊钱是不是家里人怕我伤心让人来买的。”鹿老似乎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意气风发,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无法捕捉的光,一闪而过,又变成了那个老人,自从保格尔斯了之后,鹿老仓老了许多,之前须发全白,可以说是道骨仙风,现在,就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顶多是比那些百姓看着面色红润一些,这身体,也不是之前那般挺拔,看来这保格尔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你要是能开口说话,是不是就得笑话我,自己在家写书,光笔墨纸砚都不止这些钱,就卖了那么点钱,这还不如咱们卖那个骗子书赚的多呢,那骗子书能骗钱,那时候已经不需要了,我当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在也不提自己的姓氏,从一个翩翩少年到一个白须老者,竟再也没有任何的成就,我给前朝的人当过参谋,给他们打仗做过军师,我一直觉得不是我能力不行,只是欠了点运气,那些人根本不想去打仗,也不想用我的办法,我辗转各地,连个吃喝都混不上,在我的不惑之年,我依然没有解开我的困惑,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没有再继续,我什么都干,只要能吃饭,干什么都行……”鹿老悠闲的赶着马车,和躺在车里的保格尔聊着天,保格尔身上的血迹已经清洗,身上的箭头也已经取下,换上了干净的中原衣服,这是多么的可笑,一个蛮族至死不愿意来中原,最后自己不但死在了中原,还穿着中原的服饰,如果让他起来,他一定会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撕碎,换上蛮族的衣服。
“你知道吗?我这不惑之年,开始自暴自弃,我多少年都没有赚过钱,都是靠着一些我原来不愿意干的小活吃饱,当然,也有吃不饱的时候,我帮人写信,替人读信,写状子,卖字画,当然都是我画的假的,不怕你笑话,我还去青楼当过龟奴,因为年纪太大了,可能我这眼神也不太好,她们都说我看她们,没几天就把我赶出去了,还好,没有给我一顿打,你是不是又要笑了。”鹿老回头看一眼已经闭眼的保格尔道。
“我这一生,觉得自己可以不靠家里的关系闯出一片天,到头来混的这个熊样子,所以你也别说我不愿意提我的名字,我真觉得对不起老祖宗,我年少的时候,那也是一身傲骨,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谁在我的眼里都不如我,我虽然科考未中,但是那些人也进不了我的法眼,他们连我一般的头脑都没有,怎么就混到位高权重去了,我这一身抱负,一身的才华,当真是没有地方使,我已经彻底的放弃了自己,再也不想去寻那些所谓的千古留名,我没有去死,不瞒你说,是我没有勇气去死,我害怕,我从没跟人说过这事,你得给我保密,你知道吗?”鹿老自己就这样说着话,拿出了一个酒袋,自己喝了一口。
“你这酒是真烈,我都纳闷你在哪里搞到这么烈的酒,你是想弄死我这老头子啊,你喝不喝,来,起来,我喂你一口……”鹿老说着话,眼泪又情不自禁的出来了。
“你给我起来啊,起来,你这么大的体格怎么就躺着干什么,给我起来……起来啊……”鹿老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车上大声的哭了起来,这世界瞬间变得模糊,也许对于她来说,这世界本就不该清楚,在他看清楚这个世界之后,他宁愿选择模糊。
“你就这么的走了,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我不会再在乎任何人了,你冲进去的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也算是忘年交,我不想你有事,但是我也拉不住你,你这牛一样的力气,怎么就那么傻……”鹿老抹了一把眼泪。
“我很多年没有提到过我的家,直到我遇见你们,遇见你,遇见主人,遇见施施,你们就跟我家人一样,我们虽然居无定所,但是这种感觉让我觉得我又有机会了,我又可以把我的名字留下,这次帮助主人完成他的愿望,我一定要把鹿老的名字留下,不管有没有人知道,没想到这什么事都没成呢,这你就先走了,我回去怎么跟主人交代,怎么交代,你告诉我,我怎么交代……”
“你知道吗?主人的头脑是我见过所有人里面最厉害的,他如果不想干这个,他去经商,那一定是第一名,没有人比他再适合做这个,有时候我真的想劝劝他,像我一样,就不要去提自己的家族,不要提自己的姓氏,就找个地方,好好的做生意,你看那祥州的二十九号,施施就让他指点一二,就做的那么的红火,一旦进入正轨,根本连管都不用管,施家,找到了又如何,你到底是个商家,打不过皇家的,当年我也跟那季风季禹打过仗,都逼到绝路,这哥俩生生杀出来,在这觉得的战斗力面前,一切的计谋都是泡影一般,他们不需要,没有人能设计他们,我只是老了,我赌一把,赌他们也老了,没想到他那个姐姐,比他要狠毒的多,没想到这世间辈有人才出,我们扳倒了祥州得不到,我们窝在劳州不得志,现在昌州大漠都回不去,这世间真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地方能让我们这样的人容身,难道要跟着贝文他们回去复国,笑话,那国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去,怎么办,空有一个无人能敌的经商头脑,有着富可敌国的金矿,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容身,悲哉,哀哉……”鹿老似乎是把自己喝多了,对着保格尔的尸体,他已经把保格尔那酒袋子喝掉了一大半,这凉风一吹,鹿老觉得自己的脸都不能动了,说话越来越模糊,这酒的劲儿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