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马鸣,那正撒欢跑开的骏马一下停住了脚步,这一下急刹车,让马措手不及,马上的人也是措手不及。
“我不走了,不走了……”季竹把马勒住道。
“怎么不走了啊,还要回去看那烂摊子啊?”唐允也只能把马勒住回头看看气的不行的季竹。
“我好心帮他们,他们不但不领情,还要杀我,我……我……我……难道就因为我是公主?”季竹一直不想说这个话,但是还是说出来了。
“跟那没有关系,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我们。”唐允怕季竹想不开生闷气,过来安慰道。
“那些人是谁,怎么会认识我?”季竹突然想到什么,就问唐允。
“那些人怕是长公主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唐允听见了那些人的说话,但是他没有把所有内容都听见,十之一二,也能猜出来,这应该是长公主自己的队伍,所以,不需要穿官服,也不受官府的控制,一切都是长公主安排的,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得罪了季重。
“还有你,你为什么射杀那个大个子啊?”季竹嘟着嘴问道。
“你看我有时间吗?我的弓压根就没动过,不是我干的。”说到这,唐允也觉得委屈,自己连马都没摸到,哪里有弓箭去放,一心就是要把季竹拉回来。
“那看来我们俩都是被冤枉的了。”季竹这气的,这次出门一点不开心。
“冤枉就冤枉吧,就怎么俩这身份,就是不冤枉,在他们看来我们也不是一路人。”唐允说着拉了季竹的马一下,两匹马慢慢的在官道上走着。
“身份?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对了,你什么身份,我还没去过你家呢,你带我去你家看看,看看你是什么身份?”季竹突然想到这个,一股脑的跟唐允说道,自从认识,就只有唐允一个人,从来没听过他说自己家里的事。
“我是什么身份?你追上我啊,就知道了。”唐允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拍马就跑。
“你等着。”季竹这脸变的也快,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就一个心思的追上唐允,这次怕是唐允不会在让他了。
“你看看你,一天不停的喊我,我这一天什么都没干,光围着你转了,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帮家里干点活。”一个男人正在跟一个小女孩嘶吼着。
“我只是想你陪我玩一会……”小女孩很委屈的看着那个男人,不知道自己如此简单的要求为什么会激怒他。
“玩,玩,玩,整天就知道玩,你没看见我一天忙成什么样……”那男人依然怒吼着。
玩是小孩的天性,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童年的玩耍总是最棒的,好的童年可以伴你一生,而相反,悲哀的童年要去用一生去治愈,有时候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治愈,但凡你有任何的不顺,就会想起那悲哀的童年。这男人有什么忙的,已经家徒四壁,还有什么忙的,这些百姓的世界,没有人懂,没有一天是可以清闲的,虽然已经家徒四壁,婆娘也已经不在,但是这家里的孩子要养,家里的房子要修,还要教租子,这每日的烧柴都要上山去捡,为什么是捡,不是砍,因为他连个斧子都没有。这人在村里也算是个手艺人,都说技多不压身,他几乎无所不能,但是依然改变不了他在这里的生活,连靠着手艺娶到受的婆娘也不见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跟别人走了,这个年代,又婆娘会有人羡慕你,没有,也不会有人问,因为大家也怕问出个一二三,大家都尴尬。
“爹,我饿了……”女孩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面满是童真,但是已经没有多少光了,瘦弱的身体不应该是正在长身体的她该有的样子。
“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男人似乎最后一棵稻草也没有抓住,那个上天说的救世主也没有出现,崩溃就是一瞬间,被生活压垮可能就是一句话。
“真人回来了,真人回来了……快走啊,去看看真人,要发武器了,我们要武装自己了。”隔壁一个瘦弱的男人不管这男人刚才在喊什么,他一定是听见的,这院子,放个屁都能听见,别说喊这么大声了,但是无所谓,这习以为常,大家都是这样过日子,似乎这一生的劳作,都是在为朝廷那些大官种粮食,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说是治理好这个国家,但是百姓吃的跟他们可不一样,这生来就这样,死去了,下一辈还是这样,这个男人已经崩溃,自己本来很好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样,他有时候也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耐过生好日子,没有能耐给家人过上好日子,但是就算你满身能耐又如何,你也就是个百姓,根本无处发挥,弄得现在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连自己唯一的女儿也养不起,这是有多失败。
“武器!”那男人听见隔壁的男人说话,眼睛一亮,这悲催的日子,不过也罢,给了武器,没准自己能搏出一条出路,总比在这里再熬几年饿死好,那时候估计自己的女儿就会被那些大财主抓走当个侍女丫鬟的,这还算是命好的,还有卖到兰江做花船的。
“妮子,你在家等着爹,爹就要有好吃的给你了。”那男人刚才的所有怨恨,在此刻都化作力量,他要去追随张老八,这个说自己是张真人的张老八,两个人从小一个村子长大,他能行,自己也能行。
“你等等我……”他喊住了隔壁那个瘦弱的男子,还不忘拿了一瓢凉水给那女孩,现在怕是也就只能喝凉水充饥了。
“快走,周老六,去晚了就没有了……”那男子招呼着周老六,两个人朝着张老八家的方向去了,那女孩在院子里,看着走远的爹,默默的喝了一口凉水。
“请问前面可是张真人?”一个戴着头纱的人在前面喊道。
“你是何人?”许客卿见这人很健壮,看起来也是个练家子,赶紧应了一句。
“不要误会,我是替别人给张真人送东西来的。”那人也听出来许客卿这话里的意思。
“什么东西?”张老八不知道在哪里搞了一匹马,也骑着马,对于这种有鞍子的马,他还是头一次骑,还好骑的不快,要不然屁股就要遭殃,连他的命根子也躲不开。
“小人只是受托,这两车东西,送与张真人,既然已经到了,那我就走了,后会有期。”那人说着就调转马头,自行离去,所有人都觉得这事情有蹊跷。
“少爷?”范老大上前看着许客卿和张老八道。
“去看看,小心点。”许客卿让范老大去看看那都是些什么东西,现在张老八的名号大了,又有了芦州和昌州的事情,你说有人来家里害他,也不可不防。
“没事……”范老大独自骑马过去,用刀挑开上面盖着的稻草,看见里面都是好东西,就朝着他们喊了一声。
“张真人,请。”许客卿常年的军旅生活,让他一直是这种姿态,他已经习惯了,无法改变,人就是这样,有的习惯你不知道怎么养成,但是一旦成了,你就是跟你一辈子,而且也注定你就是一辈子做这样的人。
“这么多!”张真人来到那两辆大车前,看见里面全是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连那些禁止买卖的弩机都有,这两大车,足够武装几百人了,张老八可是乐了,这回不怕被人欺负了。
“告诉村子里的人,之前我们说要改命,但是那些个官人不让我们改,现在我们有了武器,有人愿意跟着我顺天意的,就都来拿武器,我们自己的命,自己改。”张老八在马上跟一起归来的这些人说道,那些人听见,赶紧四散去传,这有刀在身,看谁还敢欺负。
“恩公,还的劳烦你一件事。”张老八看着许客卿说道。
“真人,我们既然都已经跟随你,就不要再叫恩公。”许客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好,许将军,现在起,你就是我们的大将军,武器在这里了,我不懂,麻烦你把大家武装起来,看着合适的人跟着我们一起,不合适的在家,等着我们改命成功回来。”张老八这一刻才觉得自己真正的燃烧起来了,原来强大是这样的感觉,这确实是不一样,当一个人有武器在身,遇见危险第一反应是战斗,而当你身无寸铁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往往是屈服在那淫威之下。
“鹿老,我们有武器了。”张老八看见鹿老,高兴的告诉他,但是鹿老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精气神,整个人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而且是很憔悴的老人。
“真人,恕老朽不能再辅佐真人。”鹿老这眼神里面已经失去了光,大家都知道是因为保格尔的死,他跟保格尔到底什么关系,没有人知道。
“鹿老……”张老八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死的是人家的人,剩下死的那些他也不认识。
“我要带保格尔回家,等处理完一切,若我还能回来,一定辅佐真人,顺天改命。”鹿老跟张老八施礼道。
“那……那你路上小心,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我们还要一起战斗。”张老八也没有更好的理由来挽留鹿老,在他看来,他需要的事鹿老的脑子,但是现在鹿老因为保格尔的死,已经完全失去了之前的精气神,怕是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在给自己了,这一个普通的老者在身边,似乎没有什么太大价值,经过这几天的经历,他知道了,只有强大的人,才会无畏,才会改命,光靠演说是没用的,毕竟那些官人是不想改命的,想改命的只有这些寻常百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