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小心!”
楚离的吼声撕裂了子夜的寂静,他青铜面具后的眼睛瞬间充血。
几乎是同时,三支淬毒的弩箭从三个不同方向射向御辇,箭尖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光泽。
萧彻正在辇中闭目养神,闻声猛地睁眼。长期的战场本能让他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侧身、翻滚、拔剑,一气呵成。
“铛!铛!”
两支弩箭被他挥剑击落,第三支擦着肩头飞过,划破了龙袍,带出一线血痕。
“护驾!”
禁军的呼喝声与兵刃出鞘声混杂在一起。二十余名黑衣人从宫墙阴影中跃出,每个人手中都握着淬毒的兵刃,显然是有备而来。
沈清辞从侧殿冲出时,正看见萧彻从御辇跃下,落地时踉跄了一步——他的寒毒虽解,但身体尚未完全恢复。
“列阵!”她厉声喝道,同时抽出短剑挡在萧彻身前。
黑衣人训练有素,分三队进攻:一队缠住禁军,一队围攻楚离,最后一队六人直取萧彻。
为首的黑衣人使双刀,刀法狠辣刁钻,每一刀都指向要害。沈清辞短剑格挡,剑锋相击迸出火星。她认出这刀法——是北狄死士的杀招。
“你们是呼延卓的人?”她冷声问。
黑衣人不答,攻势更猛。另外五人趁机从侧面包抄,形成合围之势。
萧彻挥剑逼退两人,但动作明显迟缓。温若雪配制的固本药丸能调理身体,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他因多年寒毒损耗的功力。
“陛下退后!”楚离冲破围攻,青铜面具上已经溅满鲜血。他一剑刺穿一个黑衣人的咽喉,反手又挡开劈向萧彻的刀锋。
但黑衣人太多了。更可怕的是,远处宫墙上又出现了新的弓弩手。
“他们有援兵!”沈清辞急声道,“退入殿内!”
御辇周围的禁军已经倒下大半,剩余的人拼死护着萧彻向最近的殿宇撤退。箭矢如雨,不断有侍卫中箭倒下。
楚离突然甩出三枚青铜令牌——那是鬼面门的紧急求援信号。令牌在空中炸开,绽放出刺目的红色光芒。
殿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暂时阻隔了箭雨。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殿内只有他们三人,而外面的黑衣人至少有三十个,还有不知数量的弓弩手。
萧彻靠着柱子喘息,肩头的伤口开始渗出黑血——箭上有毒。
“陛下!”沈清辞撕开他的衣襟,看见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开始发黑。她立即取出顾九娘留下的解毒丸,却被他按住手。
“省着点用...外面情况不明...”
“陛下!”沈清辞急得眼眶发红,“这是剧毒,不解会死!”
楚离检查了门窗:“他们准备火攻。”
果然,殿外传来柴草堆叠的声音。黑衣人显然打算活活烧死他们。
“不能坐以待毙。”萧彻强撑着站起来,“后殿有密道,直通司礼监。”
“可您的伤...”
“死不了。”他咬牙扯下布条扎紧伤口,“楚离,你开路。清辞,跟上。”
话音刚落,殿外已经燃起火光。浓烟开始从门窗缝隙渗入。
密道入口在龙椅后的屏风下,需要转动特定的机关。
萧彻转动机关时,手指已经发黑,毒素正在蔓延。但他依然冷静,动作稳得惊人。屏风滑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楚离率先进入,沈清辞扶着萧彻紧随其后。就在屏风即将关闭时,一支火箭射入殿内,点燃了帷幕。
火势迅速蔓延,浓烟灌入密道。沈清辞撕下衣襟浸湿,递给萧彻捂住口鼻。三人跌跌撞撞在黑暗中前行,身后传来殿宇坍塌的巨响。
密道狭窄潮湿,有些地方需要弯腰通过。萧彻的伤口不断流血,在身后留下断断续续的血迹。
“陛下,您必须服药!”沈清辞再次递上解毒丸。
这次萧彻没有再推拒。药丸入口,苦涩的味道让他清醒了些。但毒素已深,不是一枚药丸就能解的。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亮光——是出口。
楚离谨慎地探头观察,随即低声道:“外面安全。但...我们被包围了。”
从密道口可以看见,司礼监的院子外,密密麻麻围了一圈黑衣人。更远处,宫墙上还有弓弩手在巡逻。
显然,这次刺杀计划周密,连他们的退路都算好了。
“等援兵。”萧彻靠在墙上喘息,“楚离的信号已经发出,禁军很快会到。”
“可陛下您的伤...”沈清辞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急如焚。
“撑得住。”他闭了闭眼,“清辞,你听我说。如果...如果朕撑不住,你要辅佐太子...”
“没有如果!”沈清辞打断他,眼中含泪,“陛下答应过,要带臣女去江南看春天。”
萧彻看着她,忽然笑了:“好,朕答应你。”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厮杀声。
“援兵到了!”楚离眼中一亮。
透过门缝可以看见,李承恩带着东厂番子赶到,正在与黑衣人激战。老太监身手矫健得惊人,一把拂尘舞得密不透风,所过之处黑衣人纷纷倒地。
更远处,禁军的大队人马正在赶来。
黑衣人见势不妙,开始撤退。但东厂番子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战斗在寅时结束。
三十七个黑衣人全部被歼,活捉了三个。李承恩亲自审问,用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就问出了幕后主使。
“是呼延卓。”老太监佝偻着背走进偏殿,手中还沾着血,“他说...这只是开始。”
萧彻靠在榻上,温若雪正在为他处理伤口。解毒丸起了作用,毒素被暂时压制,但需要彻底清除还需要时间。
“北狄大祭司...”萧彻冷笑,“朕还没找他算账,他倒先动手了。”
沈清辞握紧剑柄:“臣女请命,带兵剿灭北狄暗桩。”
“不急。”萧彻摆手,“登基大典在即,不能因小失大。呼延卓这是在试探,也是在...拖延时间。”
他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他想让朕在登基前分心,最好重伤不起。这样...他就有机会实施更大的阴谋。”
温若雪包扎完毕,忧心道:“可陛下的身体...至少需要静养三日。”
“那就静养。”萧彻难得地顺从,“这三天,朝政由清辞和楚离暂代。李公公,你加强宫中守卫,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众人领命。
晨光透过窗纸照进来,照在萧彻苍白的脸上。他望着那片光明,轻声道:
“三天后,朕要让所有人看看...大靖的天子,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远处传来晨钟声,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一场更激烈的较量,正在暗处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