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的混战随着“暗影”守卫被暂时击退而告一段落,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能量残余的焦灼感,以及那悬浮的暗紫色水晶持续散发的压抑波动,无不提醒着众人危机远未解除。更重要的是,江淼淼的重伤,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尤其是几乎失控的刘琟。
“医官!快!救她!无论如何要救活她!”刘琟抱着气若游丝的江淼淼,声音嘶哑,往日身为君王的沉稳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濒临崩溃的男人的恐惧与哀求。随军的医官们急匆匆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江淼淼安置在临时铺开的担架上,施针灌药,忙碌不休,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她的伤势太重了,心脉受损,臂骨尽碎,内腑移位,能否挺过来,全靠其顽强的求生意志和一丝天意。
萧昱指挥士兵清理战场,加固防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泰则默不作声地收拢东吴部队,损失统计上来,让他肉痛不已,更坚定了不愿在此死磕的念头。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祭坛旁那道苍老而专注的身影——墨家钜子墨衍。他不顾方才的惊险,在几名墨家弟子的护卫下,几乎是趴在了祭坛冰冷的基座上,手指颤抖地抚摸着那些被幽紫光芒微微照亮、之前被忽略的古老铭文,口中念念有词。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点点流逝,只有伤员的呻吟和寒风的呼啸声点缀。
终于,墨衍猛地直起身,因为激动和长时间的专注,身体微微摇晃,脸上却带着一种发现重大秘密的振奋与难以置信。
“陛下!皇后娘娘!有发现了!”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萧昱立刻上前,白昭月也在搀扶下走近,连紧紧握着江淼淼冰凉手掌的刘琟,也抬起了赤红的双眼。
“这铭文……并非此界常见文字,极其古老晦涩,幸得我墨家古籍中有些许残篇对应……”墨衍指着祭坛基座上那一圈圈环绕的奇异符号,语速飞快,“其上记载,此物名为‘蚀渊节点’,确非‘源眼’本身,乃是支撑其存在、扩散其力量的三大支柱之一!”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关键的信息:“而要关闭此节点,非蛮力可为,需……需三把‘心钥’!”
“心钥?”萧昱皱眉。
“非金非石,无形无质!”墨衍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铭文所述,乃是三份承载着特定‘光明’与‘生机’法则本源的‘源血印记’,或者说,是三道蕴含着至高净化之力的‘原始符文’!它们与此地的‘蚀渊’之力截然相反,相生相克!”
“它们在何处?”刘琟猛地抬起头,声音沙哑而急切,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若能找到“钥匙”,不仅能解决节点危机,或许……或许也能找到救治淼淼的一线生机?
墨衍遗憾地摇了摇头:“铭文并未指明具体所在。只模糊提及,它们分散于天地之间,可能遗落在时光长河,也可能被某些古老存在或地域所封印、守护。其上提及的方位意象……有群山环绕、巫祝祭祀之地:指向五溪,有血脉源流、凤鸟栖息之墟:指向白家祖地,还有碧波万顷、日出之所:指向东海……”
线索依旧模糊,但至少有了明确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直凝神感应的白昭月忽然身体微颤,她捂住胸口,腕间银镯发出轻微的共鸣声。她闭上眼,细细体会着血脉中传来的悸动。
“我……感觉到了……”她睁开眼,眸中带着一丝奇异的光彩,望向南方,那是五溪的方向,“其中一道‘源血’……不,更准确地说,是一道与我同源的‘生机符文’……就在那里。在圣地的更深处,在凤凰谷的核心……它似乎在等待,等待……完全的觉醒与接纳。”
她的话语如同在黑暗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希望的涟漪。一份钥匙,竟然与皇后的血脉直接相关!
然而,现实依旧残酷。江淼淼重伤垂危,需要最稳定的环境和顶级的医术救治,显然无法再随军前行。联军经历连番苦战,伤亡不小,士气受挫,急需休整补给。而眼前这个“蚀渊节点”虽然找到了关闭的方法,却无法立即解决,依然是个巨大的威胁。
陈忠环视了一圈疲惫的将士和满地伤员,沉声开口,打破了短暂的希望带来的振奋:“陛下,娘娘。当务之急,是稳住阵脚。江女官伤势危重,必须立刻送回后方,寻名医救治。大军亦需休整,补充给养箭矢。此地……我们暂时动不了它,但不能放任不管。”
他指向冰谷外围,地势稍高,黑雾相对稀薄的一处区域:“末将建议,主力后撤至彼处,建立一座坚固的前进营寨,一方面便于救治伤员、囤积物资,另一方面也能监视此节点,防止其异动,并接应后续可能到来的援军。”
“同时,”陈忠目光锐利地扫过周泰,语气不容置疑,“必须将‘钥匙’情报以最快速度,通过特殊渠道,分别送回蓟城、建业和成都!告知吴侯与汉帝,此非我大靖一家之事,关乎天下存亡,请他们务必依据线索,在其境内全力搜寻另外两份‘钥匙’的下落!”
周泰脸色变了变,知道这是阳谋,却无法反驳,只得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寻找钥匙之事?”张铭忍不住问道。总不能大军都窝在营寨里干等。
萧昱与白昭月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断。
“大军行动目标太大,且容易打草惊蛇。”萧昱沉声道,“既然昭月对五溪的那份‘钥匙’有所感应,那便是我们目前最明确的目标。”
他看向白昭月,语气温柔却坚定:“昭月,你需要返回五溪圣地,完成血脉的彻底觉醒,获取那道‘生机符文’。”
然后,他目光扫过墨衍、以及挑选出的数十名最精锐的影卫和武都营好手,还有几名精通机关、医药的墨家子弟:“由朕亲自护送皇后前往五溪。墨钜子,烦请你带领精通铭文与机关的弟子随行,或许在圣地还需你的智慧。陈忠、张铭,你二人留下,主持营寨大局,稳住防线,并与吴、汉保持联络。”
他又看向死死守在江淼淼身边的刘琟,语气放缓了些:“刘……阁下,江女官就拜托你了,我会安排最好的医官和护卫,护送你们以最稳妥的方式返回安全地带救治。”
刘琟抬起头,眼中血丝未退,他看了看怀中昏迷不醒的江淼淼,又看了看萧昱和白昭月,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此刻带着淼淼跟随去寻找钥匙是不现实的,确保她的安全,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一种前所未有的、超越江山的责任感与悔恨,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决定已下,联军如同一个受伤的巨人,开始缓慢而有序地行动。主力部队掩护着伤员,向后撤去,开始构建新的据点。而一支精干的小队,则在萧昱和白昭月的带领下,准备踏上南归寻找“钥匙”的漫漫长路。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但为了关闭节点,为了拯救苍生,也为了那一线挽救挚友生命的可能,他们必须前行。冰谷的阴影暂时被甩在身后,但更艰巨的挑战,已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