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卫通沉浸于扳倒宿敌、即将独霸襄城的快意之中时,变故陡生!
雷彪对身边几名心腹悍匪使了个狠厉的眼色。那几人微微点头,随即如同捕食的猎豹般猛然窜出,猝不及防地扑向卫通身边那几个正放松警惕、甚至也在眼红苏家财物的卫府头目。
刀背猛击、绳索勒颈,动作干净利落,眨眼间便将卫通最得力的几个臂助制住,按倒在地。
同时,雷彪庞大的身躯已如鬼魅般贴近卫通身侧,那柄还在滴着苏家护卫鲜血的厚重砍刀,带着冰冷的寒意,稳稳地架在了卫通的脖颈上。
“雷彪!你……你干什么?!”卫通浑身僵直,亡魂大冒,方才的意气风发瞬间化为无边的恐惧与惊怒。
“干什么?”雷彪狞笑着,凑近他耳边,湿热腥臭的气息喷在卫通脸上,“卫老爷,苏家的宝贝实在太多了,兄弟们看着眼热。我在想,反正来都来了,不如……把您卫家,还有王家的那份,也一并‘帮’你们保管了吧?也省得你们为这点家业整天勾心斗角,累得慌。”
这番赤裸裸的背叛言论,让卫通如坠冰窟。
“哈哈哈!报应!报应啊卫通!” 一旁被押着的苏文康见状,不顾自身处境,竟疯狂地大笑起来,脸上满是扭曲的快意,“你这卑鄙小人,勾结匪类,如今反被恶犬噬主!真是苍天有眼,报应不爽!哈哈哈哈!”
这刺耳的笑声如同火上浇油,雷彪眼中凶光一闪,反手一刀,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苏文康的性命,也彻底掐灭了苏家最后的希望。
“呱噪!”他啐了一口,刀锋再次紧贴卫通的皮肤,“卫老爷,带路吧,去您府上坐坐。让你的家丁都老实点,否则……”
在明晃晃的刀锋和周围虎视眈眈的匪徒胁迫下,卫通面如死灰,只得屈服。
卫府果然防御空虚,精锐尽出参与今夜行动。雷彪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控制了整个卫家,逼迫面如土色的卫通打开所有库房、密室。当比苏家更为惊人的财富展现在眼前时,所有匪徒的呼吸都粗重了,眼睛赤红,彻底陷入了贪婪的疯狂。
雷彪将卫通及其家眷、主要管事如同死狗般捆起来,扔进柴房派人看管,随后马不停蹄,挟大胜之威与膨胀的贪欲,裹挟着部分已被财富刺激得忘乎所以的卫府降卒,浩浩荡荡地扑向最后的目标——王家!
这一切的混乱与血腥,都未能逃过高处那双冷静的眼睛。在襄城最高的钟鼓楼阁顶,林昊与郭嘉并肩而立,如同俯瞰棋盘的神只。
“主公,匪徒已尽数入彀,三家皆受重创,此刻匪首雷彪志得意满,部下劫掠正酣,队形散乱,戒备最为松懈。”郭嘉轻声道,“是否……可以收网了?”
林昊的目光扫过城中几处燃起的火光与隐约传来的哭喊喧哗,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提前动手拯救三家的意思。
“不忙。”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冷,“苏、王、卫三家,仗势欺人、私募甲兵、图谋不轨,皆非良善。今夜之祸,亦是他们咎由自取,互相倾轧所致。我们原本的目标便是清除他们,如今有人代劳,省却我等许多手脚,何乐而不为?”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况且,此刻匪徒分散于三处府邸劫掠,若此刻分兵进剿,虽能胜,但难免有漏网之鱼,若其狗急跳墙,散入民居挟持百姓,或纵火制造更大混乱,反而会伤及无辜。不如等他们劫掠完毕,携带着沉重财物,意图出城远遁、心神最为松懈、队伍也必然聚拢之时……”
郭嘉立刻会意,接口道:“于其必经之路,以逸待劳,一击必杀!”
“正是。”林昊点头,“传令,先派一队精锐,悄无声息夺回城门控制权,断其退路。其余主力,随我在西城门内长街埋伏。那里是通往城外山道的必经之路,街道宽阔利于我阵型展开,两侧屋舍亦可设伏兵。”
约莫一个时辰后,正如林昊所料,雷彪志得意满,押解着海量财货、驱赶着部分俘虏,乱哄哄地朝着西城门而来。匪徒们大多喝得醉醺醺,身上挂满了抢来的金银细软,队形散乱不堪,毫无戒备,一心只想尽快出城逍遥快活。
就在他们大半进入长街,前队已接近城门洞时——
“咻——啪!”
一支响箭尖锐地划破夜空,炸开一团醒目的火光!
“杀!”
震天的怒吼从街道两侧的屋顶、巷口骤然爆发!弓弦震动,箭如飞蝗,瞬间将匪徒的前队射成了刺猬。紧接着,披坚持锐、甲胄鲜明的精锐战士如墙而进,锋利的环首刀在火把映照下寒光一片,如同钢铁洪流,狠狠撞入混乱的匪群之中!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太史慈精心训练的八百精锐,结阵而战,配合默契,砍杀这些惊慌失措、各自为战甚至被财物拖累的乌合之众,如同砍瓜切菜。惨叫声、求饶声、兵刃碰撞声、财物坠地声响成一片,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条长街。
匪众顷刻间崩溃,四散奔逃,却大多被早有准备的伏兵截杀。
匪首雷彪目眦欲裂,挥刀砍翻两个想逃跑的手下,试图聚拢残兵负隅顽抗,却一眼看见了在阵后指挥若定、气质卓然的林昊。
雷彪自知难逃,凶性大发,竟仗着几分蛮力,挥舞大刀,状若疯虎般直扑林昊,意图擒贼先擒王,或至少拉个垫背的。
林昊眼神一冷,并未退缩,反而踏步迎上。“铛!”一声巨响,刀剑相交,火花四溅。雷彪力大,但招式粗陋;林昊的武艺经过系统强化和典韦等人的切磋,早已非吴下阿蒙,更兼剑法精妙,步伐灵活。
数合之后,林昊窥得一个破绽,侧身闪开对方势大力沉的一记劈砍,手中长剑如毒蛇吐信,疾刺雷彪肋下空门,继而手腕一翻,剑光上撩!
“呃啊——!”雷彪惨叫一声,砍刀脱手飞出,他踉跄后退,胸前一道可怕的伤口鲜血狂喷,最终瞪着不甘的双眼,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远处城楼之上,郭嘉将下方雷霆万钧的平叛之战尽收眼底,尤其是林昊亲自出手、阵斩匪首的英姿。战斗迅速平息,八百精锐开始有条不紊地清扫战场,收押俘虏,救治己方寥寥无几的伤员。
夜风吹动郭嘉的衣袍,他眼中却闪过一丝深思。‘主公他……似乎与从前有些不同了。’郭嘉回想起林昊初到颍川时的样子,虽也有智谋胆略,但心思更为仁厚,见不得百姓受苦。若是从前,目睹匪徒如此肆虐,恐怕早就按捺不住,提前出手阻止了。
可今夜的主公,却异常沉得住气。他冷眼旁观三家豪强自相残杀,甚至以这三家为诱饵,纵容匪徒的贪婪膨胀到极致,在其最为松懈、破绽最大的时刻,才发动致命一击。此举固然以最小代价取得了最大战果,几乎全歼匪徒,也顺势将三家豪强连根拔起,彻底解决了襄城内患,可谓一石三鸟,高明至极。
但这其中蕴含的冷静、算计,乃至对三家“弃子”命运的漠然……让郭嘉清晰地感觉到,经历了洛阳风波、肩负起更沉重使命的主公,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和蜕变。
乱世如炉,淬炼出的,或许正是这样一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为达目的不拘小节、杀伐果断的雄主。
郭嘉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无论主公如何变化,其结束乱世、开创太平的初心未改,而其手段愈见高明,对追随者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整理了一下衣冠,缓步走下城楼,准备去迎接得胜归来的主公,并处理这襄城一夜巨变之后,更为复杂的善后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