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后,阳光透过老旧居民楼的窗户,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老许端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里面泡着浓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角的皱纹。他往藤椅上一坐,藤条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在附和他此刻略显沉重的心情。
老袁坐在对面的小马扎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磨得光滑的核桃,时不时用指腹摩挲着纹路,目光落在院子里那棵半枯的老槐树上。“老许,昨天菜市场那白菜价,你听说了没?”他没头没脑地开了口,声音带着点沙哑。
老许“嗯”了一声,呷了口茶,茶水的苦涩在舌尖蔓延。“不光是白菜,啥都在涨。可你看有些人,照样山珍海味,房子好几套。”他放下搪瓷缸,缸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当”的一声,“这就不是缺东西的事儿,是东西咋分的事儿。”
老袁把核桃往手心一攥,抬眼看向老许,眉头拧成个疙瘩。“你又琢磨这分配的事儿了?前阵子你说按人分配,我就觉得不现实。人有懒有勤,都一样分,谁还愿意干?”
“那按劳分配就完美了?”老许身子往前倾了倾,眼神里带着点较真,“你看那些工地上扛水泥的,一天累得像条狗,挣的钱够人家一顿饭不?有些人啥活儿不干,就靠手里那点权,就能捞得盆满钵满。这叫按劳分配?我看叫按权分配还差不多!”他越说越激动,手不自觉地在膝盖上拍了一下。
老袁沉默了片刻,把核桃放在石桌上,发出“嗒”的一声。“你说的这情况,确实有。可权力这东西,有时候跟能力还挂钩呢。人家能爬到那个位置,多少有点能耐吧?”
“能耐?”老许冷笑一声,身子往藤椅上一靠,藤椅又“吱呀”响了一声,“啥能耐?是钻空子的能耐,还是克扣别人的能耐?真正有本事的人,像那些搞科研的,辛辛苦苦研究出成果,造福大家伙儿,他们拿得多,没人有意见。可有些人,利用手里的权力,把好东西都往自己兜里划拉,这算啥?”
老袁捡起石桌上的核桃,又开始慢慢摩挲,指尖的动作显得有些犹豫。“那你说的‘按能分配’,把权力刨出去,咋个刨法?权力这东西,有时候跟位置绑在一块儿,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有那个权。”
“所以得把权力关进笼子里!”老许猛地提高了声音,搪瓷缸子在桌上又轻轻磕了一下,“不能让权力掺和到分配里来。谁有真本事,谁能为社会创造更多价值,谁就该多拿。这个本事,得是实打实的,不是靠耍手段、弄权术得来的。”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桌面,每一下都很用力。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老袁叹了口气,把核桃放在两手之间转着,“你看那些开公司的,有些确实是靠自己的能力,把公司做大,给员工发工资,给国家交税,这算有能耐。可也有些,靠着关系,拿项目,搞垄断,这算不算利用权力?他们挣的钱,算不算‘按能分配’?”
老许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茶,茶水的热气从嘴角溢出来。“所以得把那些靠关系、搞垄断的剔除出去。他们那不是能力,是歪门邪道。真正的能力,是创新,是实干,是能解决问题,是能让更多人过上好日子。”他放下缸子,看着老袁,眼神里带着期盼,“你想想,要是大家都凭真本事吃饭,有多大能耐就干多大事儿,拿多少钱,谁还会有那么多怨气?”
老袁停下转核桃的手,抬头望向天空,天上的云慢慢飘着,像是在悠闲地听着他们的争论。“那那些没什么大本事的人呢?比如扫大街的,看大门的,他们也在为社会做贡献,总不能让他们饿肚子吧?”
“这就是‘按能分配’得跟保障结合起来。”老许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他身体微微向后仰,靠在藤椅背上,“有能力的多拿,保障那些能力稍弱但同样付出劳动的人能有基本的生活保障。不能搞一刀切,也不能让差距大到没边儿。关键是不能让权力在里面搅和,不能让一小部分人利用权力,把本该属于大家的东西抢走。”他伸出手,比划着一个圈,像是要把那些不合理的东西都圈起来扔掉。
老袁把核桃放在石桌上,站起身,在院子里踱了几步,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你说的这些,道理是对的。可怎么才能做到呢?人心是复杂的,权力这东西,诱惑力太大了。有些人一旦有了权,就忍不住想多占点,想贪图享乐。”他转过身,看着老许,眼神里带着一丝忧虑,“你看新闻里那些被抓的贪官,哪个一开始不是说要为人民服务?到最后,还不是栽在钱和享乐上。”
老许也站了起来,藤椅发出一声长长的“吱呀”声,像是在叹息。“所以才要监督,要公开透明。谁拿了多少,怎么拿的,都得让大家伙儿看得明明白白。不能让分配这事儿,变成少数人的暗箱操作。”他走到老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上的力度不轻,带着一种坚定的意味,“难是难,但总得往这个方向去努力。不然,大家伙儿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东西,都被那些弄权的人占了去,那还有啥奔头?”
老袁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落叶,又抬头看了看老许,脸上的犹豫渐渐散去了一些。“你说得对,总得有个奔头。想当年咱们年轻的时候,干活儿多有劲儿,就想着能让日子好起来。现在日子是比以前好多了,可就是这分配上的事儿,让人心里堵得慌。”他捡起一片落叶,捏在手里,慢慢揉碎,“要是真能做到你说的‘按能分配’,把权力的影响去掉,估计大家伙儿干活儿的劲头,又能跟以前一样了。”
“可不是嘛。”老许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一些,“人不怕吃苦,就怕吃的苦不值当,就怕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别人白白拿去享乐。要是分配公道了,凭本事吃饭,谁都没话说,社会才能更安稳,日子才能更有盼头。”他重新坐回藤椅上,端起搪瓷缸子,又喝了一口茶,茶水的苦涩似乎淡了一些,多了几分回甘。
老袁也走回小马扎旁坐下,重新拿起石桌上的核桃,转得比刚才更从容了些。“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希望有那么一天,咱们能真正做到这点。”他望着院子里的老槐树,虽然半枯,但枝头还有几片顽强的绿叶在阳光下闪着光。
阳光渐渐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是落叶的院子里。他们的争论还在继续,时而激烈,时而平缓,但眼神里都带着对公平分配的向往,对美好生活的期盼。那些关于“按人分配”“按劳分配”“按能分配”的讨论,像是一颗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们心中漾起一圈圈涟漪,也映照着普通百姓对社会公平最朴素的渴望。
老许又开始说起他看到的那些不公平的现象,语气里满是愤慨,他一会儿用手比划着那些人的贪婪嘴脸,一会儿又无奈地摇摇头;老袁则时不时地插话,提出自己的疑问和担忧,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又因为老许的某句话而微微舒展。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从午后一直聊到夕阳染红了天边,空气中弥漫着茶的清香和落叶的味道,还有他们对这个社会最真诚的思考。
他们知道,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但只要大家都朝着那个方向努力,把权力的干扰排除在外,让真正的能力得到应有的回报,让每个人的劳动都被尊重,那么总有一天,公平合理的分配会实现,大家伙儿的日子也会越过越红火。就像院子里那棵半枯的老槐树,只要根还在,总有重新枝繁叶茂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