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地下车库的减速带,发出沉闷的“咚”一声。电梯门打开时,大番薯把矿泉水瓶往背包里一塞,抬头看了看头顶那排惨白的灯管。
“这灯怎么一闪一闪的?”他嘀咕,“不会待会儿开会的时候掉下来砸我脑袋吧?”
老夫子没答话,只是站在原地闭了闭眼。下一秒,视野边缘浮现出几行淡灰色数据:【第三盏主照明灯管电压异常|短路风险等级:高|预计故障时间:30秒后】
他睁开眼,嘴角微微一扬:“等会儿上台,我可能要跳个舞。”
秦先生皱眉:“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
“我没开玩笑。”老夫子整了整领带,“就是不知道观众买不买票。”
三人走进会议室时,年度总结会刚进入中场环节。主持人正念着流程表,看见他们进来,眼神闪了一下,随即笑着迎上来。
“哎哟,三位可算到了!刚才大家还说,少了主角的会议,就像火锅没放辣子——没劲!”
大番薯一听这话,本能地往后缩了半步。他知道,凡是这种热情得过分的开场,后面准有坑。
果然,主持人话锋一转:“正好,原定的技术汇报环节临时取消,咱们来点即兴的!听说老夫子口才一流,不如请您上台,跟大家分享一下近期工作的‘心路历程’?”
全场掌声雷动,整齐得像是排练过三遍。
秦先生眯起眼,低声问:“谁安排的?”
“还能是谁。”老夫子笑了笑,“老赵连主持人都买通了,就差在台上挂横幅写‘今日必杀老夫子’了。”
大番薯紧张地捏着水瓶,指节发白:“老大,别去啊,万一他们给你话筒里灌水泥?”
“放心。”老夫子拍了拍他肩膀,“他们想看我出丑,就得先准备好舞台事故保险。”
他接过话筒,缓步走上讲台。灯光打下来,暖黄一片,唯独头顶第三盏灯管闪烁得格外频繁。
金手指界面倒计时跳动:【15秒】
老夫子站定,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慢悠悠环视全场,像是在找熟人打招呼。他的脚步不经意地往右挪了半步,刚好避开讲台正中央的位置。
【10秒】
他举起话筒,语气轻松:“说到工作心得嘛,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责任心。”
【7秒】
“比如设施管理这种事,看着不起眼,其实关系到每个人的安全。”
【5秒】
“就说这灯吧——”
【3秒】
他忽然抬手,指向前排:“老赵经理,您觉得呢?”
就在这一瞬,头顶“啪”地一声炸响!
玻璃碎片如冰雹般洒落,正正砸在讲台中央,原本该站人的位置瞬间铺满碎渣。前排几位高管惊得猛地后仰,有人甚至直接站了起来。
老夫子却像早有准备,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低头拍了拍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依旧平稳:“看来我不用替大家试灯了,它自己主动暴露问题。”
全场鸦雀无声。
老赵坐在第一排,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老夫子已经弯腰捡起一块残留的灯罩。
“大家请看。”老夫子举起碎片,对着灯光展示内部线路,“电线外皮发黑、铜丝氧化严重,这种老化状态至少持续三个月以上。按公司规定,设施部每月巡检两次,难道这三个月来,没人发现头顶随时可能炸锅?”
没人接话。
老夫子目光直直落在老赵脸上:“老赵经理,您主管这个部门,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隐患能留到现在?”
老赵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发紧:“这……这是意外事故,电工最近确实……比较忙。”
“忙到连电箱都不擦灰?”老夫子冷笑,“我刚才扫了一圈,不只是这盏灯,旁边两盏也有类似问题。你们设施部的巡检记录,是拿毛笔写的春联贴墙上糊弄菩萨吗?”
台下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老赵额头冒汗:“你别血口喷人!谁能保证设备百分百不出问题?”
“我不是要保证百分百。”老夫子把灯罩残片放在讲台上,“我是想知道,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一位女同事,或者年纪大的领导,被这玩意儿砸中脑袋,你们准备赔多少钱?精神损失费按‘意外’打折,还是按‘长期失职’翻倍?”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
几位董事开始抬头看天花板,有的还伸手摸了摸头顶的灯架。人事总监小声对旁边的财务说:“咱们上季度安全培训的钱,是不是全被挪去修老赵的车位自动门了?”
老赵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你这是污蔑!我要向董事会投诉你当众煽动情绪!”
“投诉我?”老夫子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先投诉你自己?身为管理者,眼皮底下藏着定时炸弹,还敢让人上台演讲?你是盼着我当场升天,好腾位置?”
“你胡说八道!”老赵指着话筒,“谁安排这灯炸的?是你自己搞的鬼吧!”
老夫子笑了:“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提前半小时来偷偷改装电路,只为给自己制造一个英雄救场的机会?”
他顿了顿,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照片:“那要不要看看真正的证据?这是昨晚十一点,你手下电工在b2仓库卸货的照片。这批灯管,型号一致,包装未拆,生产日期是半年前。而我们楼上这些‘老旧’灯管,却是三个月前统一更换的批次——你说怪不怪?”
老赵瞳孔一缩。
“更巧的是。”老夫子继续说,“这批新灯管的采购单上,签字人是你。但验收记录缺失,库存台账空白。钱花了,东西不见了,灯却还在用旧的。老赵,你是真不懂管理,还是把公司当成自家仓库随便腾挪?”
台下议论声越来越大。
大番薯听得热血沸腾,激动之下手一用力,“咔”的一声,矿泉水瓶直接被捏成了麻花状。水流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
秦先生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冷静点,别把地板滑倒董事长。”
“我控制得住!”大番薯咬牙,“我只是……太气了!他们居然拿老大当靶子!”
台上,老夫子依旧站着,目光扫过全场:“我知道有些人总想给我设局。可你们忘了,设局的前提是对方不知道你在布局。而我现在,不仅能看见棋盘,还能听见你们心跳的节奏。”
他顿了顿,看向老赵:“你说这灯是意外?那我问你,为什么偏偏在我站上去的那一刻炸?为什么只炸那一盏?为什么碎片全都朝下坠,没有一丝烧焦的烟味?——因为它根本不是烧坏的,是被人远程触发的继电器短路。”
老赵嘴唇微颤:“你……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老夫子轻笑,“刚才爆炸前七秒,我看到你左手无意识地摸了三次裤兜。那里面,是不是有枚遥控器?”
老赵猛地把手抽出来,像是被烫到一样。
老夫子不再看他,转身面向全体:“各位,我不怕陷阱,因为我比陷阱想得更快。我不怕暗算,因为我的眼睛,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他说完,将话筒轻轻放回支架。
全场寂静。
几秒钟后,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起初稀稀拉拉,随后越来越响,竟形成一片浪潮。
老夫子走下讲台时,脚步稳健。大番薯冲上去扶他胳膊,一脸崇拜:“老大,你刚才那一下,简直像武侠片里预知未来的高人!”
“哪有那么神。”老夫子摆手,“我只是知道,老赵这种人,做事一定留尾巴。”
秦先生跟上来,低声问:“接下来他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老夫子淡淡道,“狗急了才跳墙,现在墙还没塌,他只能盯着我看。”
三人回到座位。老赵仍坐在前排,背挺得笔直,可握着座椅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
大番薯偷偷瞄他,小声说:“他那样子,像不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蛤蟆?”
老夫子没回答,只是盯着讲台上那堆玻璃残骸。
突然,他眼神一凝。
那片最大的灯罩碎片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呈“Z”字形,像是人为划出的标记。
他记得这个符号。
三个月前,在一份被退回的维修申请单角落,也出现过同样的“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