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凤梅和海玉扭打在一起时,陈建民暗戳戳地溜进西屋找那本日记,结果翻了个遍,连个影子都没找着。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顶棚的排气孔上。
“蹭”地一下跳上炕,手伸进排气孔里转了半圈,就摸到了一个用洗衣粉袋子装着的东西。他立刻掏出来,正是他要找的那本日记。简单翻了一下,确认之后,马上塞进了自己衬衣里面。
衬衣的下摆是扎在裤腰带里的,所以把日记本放进去,也不至于掉下来。
他又处理了一下刚才翻动过的痕迹,这才背着手来到走廊里。
走廊里的两人大概是打累了,一南一北相距两米左右,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冷不丁看到西屋出来一个人,她们都吓了一跳。尤其海玉,惊愕地问:“你谁呀?”
马凤梅也有点儿奇怪——刚才陈建民领她到这儿之后,说是他不便参与太多,马上就走,结果这人竟然出现在海玉家的西屋。她就是再笨,也能猜到一种可能:在她跟海玉纠缠的时候,陈建民进了西屋。那么他干啥来了?
答案就在嘴边:他也是奔着那本日记来的!
不然,凭啥这么积极地带路、出主意?
马凤梅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好像被人利用了!
陈建民看着两人的形象,差点儿笑出声。这两人头发都乱糟糟的,一样的鼻青脸肿。不同的是,海玉的睡衣扣子都被扯掉了,露出里面浅粉色的抹胸;马凤梅也没好到哪儿去,外衣扣子只剩一颗,里面的衬衣被扯开,露出小半截圆润的肩头,那上面还有明显的红色抓痕。
当然,这会儿不是看热闹的好时机。他用拳头堵着嘴咳嗽了两声,轻快地说道:“我是谁不要紧,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两个这形象……唉,咋说呢,还能见人了吗?”
要说术业有专攻呢,陈建民对女人的心思也摸得挺透。一句话就让两位女同志不约而同地低头检查起自己来。
这一检查不要紧,海玉这个平时特别注重形象的人率先“嗷”的一声,两手裹紧了睡衣,窘迫无比地跑进了东屋。
马凤梅更是又急又羞——刚才咋就没注意到自己半边身子都露出来了呢?她背过身去,慌乱地掩起衣服,紧紧地攥住衣襟,不知道该咋办好了。
陈建民不失时机地提出建议:“小马,咱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吧。日记本的事,你可以慢慢来,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说呢?”
“对、对,我得先走,你替我挡住她!”到了这时候,心慌意乱的马凤梅已经没主意了,更顾不上琢磨陈建民为啥会出现在西屋,转身就往外跑。
其实,两位女同志的反应如果放在后世,基本上也算不了啥。可现在是八十年代呀,人们还没那么开放,尤其没成家的姑娘,如果谁在大庭广众之下身子露了,那可是特别丢人的事,将来可能都要面对嫁不出去的风险,甚至跳河上吊也都是有可能的。
陈建民在攻敌之所必救之后,背着两手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很快就来到了隔着三户人家的小卖店。
小卖店老板看到他,乐得眼睛都快眯不见了。
怪不得早晨有两只喜鹊在房顶叽叽喳喳闹了老半天,原来是又有“大买卖”要上门了。嗯,今儿个得好好琢磨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海玉送来的那两条烟高价卖出去。
陈建民进来后,憨厚地笑了笑,又左右瞅瞅,这才小声说道:“老板,我昨天去海家也没能进门啊,还搭了两瓶好酒。老哥你心眼好,快帮我想想,我现在该咋办?”
老板更高兴了,靠近陈建民在他耳边说道:“你没能进门说明啥?说明礼轻了。再送一样东西吧,完事我帮你在中间搭个桥,保证让你见到海玉,甚至有可能直接见到李长海。咋样,有想法没?”
“有啊!”陈建民惊喜地说道,“老哥,你看我再送的话,送啥比较合适?”
“别急,”老板转身进了柜台里面,从柜台最下面掏了半天,拿出用报纸包着的两条烟,“我都替你准备好了,这是两条中华,是李长海最爱抽的。你送这个,再加上我在中间牵线搭桥,一准儿能办成事!”
“那可太好了,”陈建民两眼发光地盯着那两条烟,“多少钱?”
“不贵,就四块五一包,两条的话我给你个优惠价,八十九块钱得了。嗯,这一次可没有添头了啊!”
老板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看向陈建民的脑袋——嗯,好像越瞅越觉得大呢。大点儿好啊,大点儿才能挣到这一笔俏钱。
“行,就它了!”
陈建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心里却早就骂开了:特么的这年月的华子还没红参贵呢,这犊子玩意儿竟然敢卖他四块五一包,够黑!……之后他就开始掏钱。可是掏了半天,一分钱都没掏出来。
“咦?钱放哪儿了呢?”
一边嘀咕着一边在身上摸来摸去,最后从衬衣里面拿出一张六十四开的纸来,仿佛不经意地瞅了一眼,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咦!我差点儿忘了,刚才捡了个宝贝日记本,最后一页上记的东西挺有意思的,就把这一张扯下来了。老哥,你想看吗?”
老板是挣大钱的人,咋可能有闲心扯这个,连连摆手:“看这干啥,咱们还是先办正经事儿要紧啊!这会儿去老海家正好是时候,不然等会儿海玉出去了,你不是又白跑一趟吗?”
陈建民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老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你念一下。你听了可别嘎的一下子过去呀!”
说完,瞅着手里的那张纸念起来:“1985年9月23日,让海玉送两瓶西凤酒到红林小卖店代卖;1985年9月28日,让海玉送两条中华烟到红林小卖店代卖……呃,对了,你这个店就叫红林小卖店是吧?”
老板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了——这事儿除了他跟海玉之外,应该没别人知道,咋可能会让这个冤大头了解得这么详细?
陈建民又念了几条,把那张纸收起来,仍旧憨厚地笑着说道:“老哥,你可能还没认识到这事儿有多严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