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民钻进东山湾的一条胡同,本来想进小卖店打听一下那海家姐妹的情况,虽说能打听到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这属于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没准儿就有人听说过呢。
正经想找她们,他是计划从瘦猴身上下手的。
可是,人生的意外总是无处不在。
就在他掀开小卖店的棉门帘,一只脚往里迈进去的时候,不期然地跟一个小姑娘撞到了一起。小姑娘抱着一大堆生活用品,跟陈建民相撞之际,其中的酱油瓶子便脱手而落,掉在两人中间的地上,“啪!”摔碎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走路不长眼睛的吗?”小姑娘面罩寒霜,一双不大但非常精神的眼睛盯着陈建民怒气满满。
陈建民一愣,仔细看去,只见对面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挺苗条的,个头不低,五官清秀,长发略有些弯,有一种古典美,只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
听说话的口音不是本地的,有点儿垮,但声音特别好听。
他瞅了一眼自己脚上的球鞋,冷笑着说道:“呵呵,我没长眼睛,你也没长眼睛吗?知道自己拿了这么多东西,出来之前是不是吱个声啥的?我又没有透视眼,咋可能知道你要出来呀!”
小姑娘一点儿都不让步:“你这人还能不能讲一些道理了?一个大男人,跟我这样一个小女孩较起真来了,不觉得丢脸么?”
“算了,那这一瓶酱油就当是我给你撞掉的吧,多少钱我赔给你得了!”陈建民实在没空在这儿跟她纠缠,主动退了一步。
“什么叫就当是你撞掉的啊?本来就是你的责任!”
小姑娘得理不饶人,还想继续纠缠的时候,小卖店老板走过来劝和了,“哎呀,他也不是故意的,要说责任,我责任最大,早就该撤掉的门帘没撤下来。这样吧,姑娘,我再给打一瓶酱油,不要钱了。”
说完,老板转身回去找了空酒瓶子,重打了一瓶,用木塞子塞上,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冲着陈建民翻了一个白眼,接过酱油就要往外走。
陈建民心说这年月还真是啥人都有啊,就这么便宜她,总感觉心里不得劲儿,就在两人错身而过时,他不动声色地伸脚绊了一下,又极快地收回。
“咣!”小姑娘撞到了门框上,这一次酱油瓶子倒是没掉,可是另外一堆东西却噼里啪啦一个没剩,全落在她脚底下。
而且,看起来脑门还碰到了,惊叫一声后,总算是稳住自己,一只手揉着脑门儿,看向陈建民时,眼中的寒气更浓重了。
陈建民两手一摊,笑着说道:“这一回可不能怪我了吧?是你自个儿走道走不稳,这叫啥?这叫连环腿,迈不开步子,自己都能把自己绊摔了,你也挺能耐。”
“但是吧,我这人一向心眼好,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所以,我帮你捡起来吧,唉,现在的年轻人呐,一点儿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精神都没有。”
嘴里碎碎念着,还真就弯腰帮小姑娘捡东西了。
咦?这是啥?
陈建民刚抓起一包软绵绵的东西,就被小姑娘一把抢了过去,同时,往他身前迈出一步,直接把他顶到一旁,红着脸蹲下来,一个一个地捡起东西,逃命般地跑了。
陈建民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的老板:“老哥,这姑娘是谁呀?不像是咱本地人啊?”
老板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呀,是外地人,听说是从南方来的,家里就她跟她姐姐两个人过日子。别看她挺冷的,人其实还挺好。”
“呵!人挺好?”陈建民对此表示怀疑态度,不过,刚才那是个小插曲,还是正事儿要紧。
他买了一包迎春烟,撕开后点了一根,仿佛不经意地问道:“老哥,我遇到点儿难事儿,想在卫生局那边找人帮个忙。这不是听说这一片儿有个姓海的姑娘跟卫生局的人有联系,就寻思跟你打听一下,这个姓海的住在哪儿。”
小卖店老板两眼都睁圆了,“你打听找卫生的谁呀?”
陈建民用一只手挡着嘴,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李长海!”
老板当时就露一副我懂的表情,连连点头:“你算找对人了,但现在吧,可能还不太好办了,姓海的姑娘就住在跟前儿,问题是你刚才得罪了人家的妹妹海棠呀。”
陈建民有点儿懵:“不是,老哥,刚才那个就是老海家的姑娘啊?我去嘞,我这特么的点子也太背了!”
老板笑得很开心,“你也是,她说两句就说两句呗,跟她计较那么多干啥?完了还阴人家一脚。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要是真想求人家海玉办事,现在马上拎两瓶好酒去她家里赔礼道歉还赶趟。”
陈建民眨巴眼睛问:“老哥,那我拿啥酒比较合适?”
老板一脸灿烂的笑容,转身走进柜台里面,从货架子上拿下来两瓶洋河大曲,还是那种已经用红绳绑好了,拎起来就能走的。咋瞅都像是早有准备。
把两瓶酒推到陈建民面前,“就这种大曲酒,是海玉最得意的。不贵,四块五一瓶,我瞅你面善,给你个优惠价,两瓶就收你八块九毛钱。”
陈建民差点晕倒,心说这特么也太黑了!
可是没办法,他还得跟人家打听海玉家的具体位置,而且人家也算是提供了一个内部信息:海玉喜欢喝酒,还是那种南方的大曲酒。另外,这老板也是个人物,自己刚才偷偷地绊那小姑娘一脚,连她本人都没看出来,偏偏被老板识破了,这事儿还真得让他暂时闭嘴。
综合以上因素,这八块九毛钱的两瓶酒还必须得买!
陈建民感觉自己的脑袋是越来越大,所以,最终在买下这两瓶酒的时候,还是提了个附加条件:“老哥,是不是应该再赠我一包烟啊?”
“那必须的!”老板非常痛快地从柜台里面掏出一包……金葫芦,非常不舍地攥在手里,像是要刮掉身上的一块肉似的,扭头看向一旁,把烟递了过去。
陈建民无语,可是金葫芦也是烟啊,没烟时候苞米叶子都能揉碎卷起来抽的……所以,本着蚂蚱腿也是肉的原则,他咬牙收起那包烟。
“老哥,现在能告诉我海玉家在哪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