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民吃过早饭,去县政府礼堂参加了全县干部大会,坐了近一上午,快到十一点钟时总算是散会了。
出来的时候,冯海涛喊了陈建民:建民,按照会议议程,明天上午还有个会,你代表参加就行了,我要去一趟市里。等明天会议彻底结束了,你也不用急着回去,放松一下,过两天再回。
哎呀,还是领导想得周到,我可太需要放松了。
陈建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得冯海涛直摇头,不过,这人也确实让他放心,所以,对他这种不思进取的心态也就不做过多追究了。
拍了一下陈建民的肩膀,重重地点头,而后离开。
下午一点钟的时候,陈建民又出现在县政府大门口,收发室的大爷眯着眼笑得非常暧昧:小子,瞅你精神头不太好啊,是不是跟对象吵架了?我跟你说,小刘那样的不是你能养得起的,咱们小老百姓找对象,最要紧的是啥?是过日子!
在大爷絮絮叨叨的精神攻击中,刘晓梅寒着脸出现在收发室外面。
大爷更有说的了,你瞅瞅,你自己瞅瞅,人家现在都给你这脸色了,你还不觉警往人家身边儿凑。
陈建民连忙掏烟递到大爷嘴边儿,大爷,您老人家先歇会儿,我去会会她,看看她到底是啥意思!
在大门大爷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下,陈建民大义凛然地走出去,然后,拽着刘晓梅往一旁走了几步,手就被刘晓梅甩开了,两人不知道都说了啥,反正脸色都不太好看,只有陈建民最后一句话声音挺大:刘晓梅,你这是进城就忘本了,不处就不处,老子还没稀罕呢!
说完这话,他气鼓鼓地走了。
听到这话的可不止门卫大爷一个人,还有躲在不远处的瘦猴。
等陈建民走远了,他也急匆匆地离开,直奔县卫生局。
完全没注意到走远的陈建民早就闪身躲进了一堵墙后面儿,等到瘦猴从他旁边经过,悄悄地跟了上去。
县里的这些单位其实都离县政府不远,这也是为了工作方便,当然,也方便了瘦猴,他很快就把李长海从卫生局喊了出来,两人鬼鬼祟祟地钻进一条胡同。
瘦猴把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长海。
李长海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嘿嘿,这么看来,刘晓梅是真的甩了陈建民了,好事,好事啊!行了,猴子,你最近表现不错,等我拿下木器加工厂,就安排你进去当保卫科科长。再辛苦一下,把这玩意儿送到海玉那里。
说着话,把夹在胳肢窝下面的一个用报纸包着的日记本递给瘦猴,再三叮嘱:绝对不能让别人看,也不能整没了,不然,你特么就等着坐轮椅吧!
瘦猴两手接过去,胆战心惊地塞进中山装的兜里,掂了掂,觉得不把握,又拿出来紧紧地攥在手里,看得李长海眉毛直跳,最后还忍不住骂道:你特么还磨叽啥呢?赶紧去啊!
是,李哥,我马上就去!瘦猴转身就跑。
李长海直摇头,这人除了忠心之外没啥可取之处了,可现在他也没别人可用,倒也不是说围在他身边的人少,主要是忠心的不多。尤其像刚才那个日记本,那上面可是记着最近几年他收人钱物替人办事的所有账目。必须有个忠心的人才能放心地送过去。
至于为啥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到海玉那边,唉,说起来都是故事。
他自己住在单位宿舍,那地方肯定不适合存放这种东西,所以,他一直都放在马凤梅那边。结果今天上午马凤梅偷偷地找到他,把这东西还给了他,说是她老爹开始怀疑她了,怕翻她屋子翻出来,那可就麻烦大去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海玉那边比较合适了。那姑娘跟自己好几年了,也知道自己的不少事,忠不忠心先不说,至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帮他也等于帮她自己。
最后又看了看瘦猴跑过去的方向,心说要不是这两天必须去大爷家住,他是绝对不会让别人送过去的。
猴子啊猴子,你特么可千万别让老子失望。
……
在一条小胡同里找到那辆破自行车,瘦猴刚打开车锁,就看到陈建民抱着膀子晃过来了,还老远就说道:啧,啧,你把车子锁到这儿来,这是又去哪儿干坏事去了?咦,你手里是啥?搁哪儿偷的?
瘦猴现在一瞅陈建民就脑袋大,根本不想搭理他,推着自行车往前跑了几步,地一下跳上去,脚搭到脚蹬子猛地往下一踩……结果,车子纹丝不动。
他只好用脚支到地面上,扭头无奈地看向拽着自行车后驮架的陈建民,大哥,我今天可没惹你啊,你这是要干啥呀?
今天没惹我?陈建民干脆坐到了后驮架上,毫不客气地点破了瘦猴,你他妈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刚才躲在县政府院门外的不是你难道是谁家的狗?
呃……瘦猴被当场揭穿,只好退而求其次,大哥,我也是没办法,李长海叫我跟着你,把你的情况汇报给他,这事儿你也知道啊。
行,那咱就不唠这个了,陈建民的目光落到瘦猴手里的日记本上,李长海给你的这是啥玩意儿?
瘦猴马上就紧张了,啥也不是,这跟你没关系!大哥,我还有事,你赶紧下去吧!
说完,就用空着的那只手推陈建民,结果没推动不说,把着车把还夹着日记本的那只手就有点松了,啪嗒!日记本掉在地上。
陈建民手疾眼快,没等瘦猴从车子上下来,弯腰捡起来,三两下就打开了日记本。
瘦猴是真的吓到了,连车子都不管了,急头白脸地过来抢。
陈建民只瞄了一眼,就两手抓住日记本威胁瘦猴:别过来,不然我撕了它!
瘦猴急得都快哭了,大哥,你是我亲哥!这个真不能随便看,你还我!大不了今后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陈建民原本也没太拿这个日记本当一回事,可是瘦猴的表现让他警觉起来,想到这玩意儿是李长海交给瘦猴的,难道说里面记着啥见不得人的内容?
瘦猴见陈建民并没有还给他的意思,当即变脸,一咬牙,从身后抽出一把刀子,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是不给我,别怪兄弟我下死手!
他是真害怕呀,不得不这么逼迫陈建民。
陈建民眼角往胡同口瞄了瞄,这里距离大街不远,真要闹出啥事儿来,肯定会惊动李长海,所以……那这样吧,我也不要这玩意儿,看两眼就还给你,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