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矿工魂都吓没了,看着那黑乎乎的矿洞入口,眼神就像看着一口吃人的老虎嘴。
“造孽啊……又来了……又炸塌了……”
老矿工牙齿还在“咯咯”打架,眼神里全是后怕,“城主墨家……墨家那帮狗腿子……非说底下有肥矿脉,硬逼着咱们往死里打眼儿,多塞‘震脉雷’……那玩意儿一炸,天崩地裂啊!整个山都晃荡!洞壁早被震酥了,炸一次,就塌一次……这黑窟窿吃人,炸一次,活埋一批啊!”
他浑浊的眼珠转向那几个哀嚎的伤员。
“塌方……塌方还只是半口气!炸得越深……底下那要命的绿毛毒气就跟着冒出来喽……吸上一口,人就疯了!自己把自己抓得稀巴烂!力气还贼大!不用等塌方砸死……过不了三五天……人就慢慢……干瘪了……死得那叫惨!那根本不是啥鬼神妖怪……就是这该死地底下生出来的毒瘴啊!”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矿工,脸上全是惊恐的泪水和灰土,哭喊道:“墨家那些人!只图快!只图多挖一点出来!哪管我们是死是活!屁点防护都不给!兄弟们天天都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啊!他们说这是万灵谷那些野人下咒放鬼?呸!胡吣!放他娘的狗臭屁!就是他们自己用的这震脉雷,还有到处乱炸的裂地符!生生把好好的山给糟践成地狱!要了咱们兄弟的命了!”
林峙和柳青璇心头巨震!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远比任何转述都更触目惊心!原来他们所言“破坏性开采”、“污染”、“矿工离奇发狂”,竟是如此的可怕!
难怪古树会枯萎!地脉被如此暴虐地抽取和污染,怎么可能不衰竭?
林峙压下心中汹涌的怒意,迅速将一袋银钱塞进张伯手里:“老伯,拿着带大家疗伤!我们会想办法!”
他又看向柳青璇,“师姐,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不再犹豫,迅速离开这片充满了死亡与怨毒气息的矿坑,直奔幽云城。
一路无话,心中都因所见所闻沉甸甸的。
进的幽云城城门后,两人直奔城主府,正巧看见东岚城一行人在走过,柳青璇便机敏地拦住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厮:“小哥,请问陈玄陈将军可在何处?”
那小厮吓了一跳,认出林峙是“姑爷”,连忙躬身回答:“回……回姑爷的话,陈将军此刻正在城主府与城主、墨寒将军紧急商谈矿场……矿场增开和保护之事……”
“走!” 林峙眼神一厉,拉着柳青璇便向那城主府狂奔而去!必须赶在会议结束前阻止!
………………
城中心,那座以灰黑巨石垒砌的城主府内,正弥漫着一种肃杀气氛。
最高层的议事厅,巨大的晶石灯柱映照着几张神色各异的脸。
城主墨渊坐在主位,眉头紧锁,手指烦躁地敲击着冰冷石桌。
他的下首,副将墨寒抱臂而立,玄色重甲覆体,眼神锐利如刀,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戾气。
对面,陈玄端坐着,代表东岚城主周崇山的无形威压笼罩着他,使他原本沉稳的面容也带上了几分急迫。
几位负责矿场督办的幽云城官员垂首立于两侧,大气不敢出。
“……陈将军,”墨渊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无奈,“非是我等怠惰。周城主的需求,我等岂敢怠慢半分?实在是这幽云山脉……邪祟丛生,阻碍重重!”
“邪祟?”陈玄眉头拧得更紧了。
“正是!”
一旁的墨寒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震动厅堂,“便是那万灵谷里的野人杂种!他们驱使妖兽,屡屡袭扰矿场!手段卑劣残忍,已有十数位矿工罹难!更有甚者……”
他眼中寒光一闪,“据可靠讯息,他们似乎懂得操控地脉之术!正是他们引发了矿洞坍塌,伪造成枯竭假象!”
他将矛头精准地指向了冲突的根源,却颠倒因果,将破坏行为说成是万灵谷的阴谋。
墨渊适时接口,一脸痛心疾首:“陈将军,那万灵谷盘踞深处,如同附骨之疽!如今外围矿脉枯竭,急需深入山脉腹地开采新矿脉,可他们盘踞在必经之路上!若不扫除障碍,我等寸步难行,如何完成周城主的交代?!”
陈玄眼神锐利地扫过两人。
他并非全信,但万灵谷的存在阻挠开采是事实,矿难与减产也是事实。
东岚城那边,周崇山的压力不容置喙,压力都给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沉声开口:“那墨城主的意思是……武力清除?”
墨寒眼中顿时凶光大炽:“正当如此!末将愿亲率……”
然而,不等墨寒表态完毕,一个清朗的声音骤然插了进来:
“且慢!”
不等墨寒话音完全落下,议事厅大门被猛地推开!
风尘仆仆、甚至衣角还沾着泥土灰渍的林峙带着柳青璇径直闯入,直面众人惊愕的目光!
陈玄皱眉看着林峙略显狼狈的样子:“林公子?你这是……”
墨渊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阴霾,旋即堆起笑容:“原来是林姑爷!姑爷这是……”
墨寒则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握紧了腰间的乌木长棍,敌意毫不掩饰:“又是你?此乃军机要务,外人不得擅入!”
林峙无视了墨寒的敌意,对着陈玄和墨渊拱了拱手,语气沉稳:“城主,陈将军。姑爷二字不敢当。只是事关重大,林某斗胆进言。方才听闻墨将军欲武力清剿万灵谷,此策……恐非上选,更恐……有百害而无一利!”
“哦?姑爷有何高见?”墨渊笑容不变,眼底却一片冰冷。
“掠夺式开采,后患无穷!”
林峙目光扫过在座官员,斩钉截铁,“诸位可曾仔细探究矿难频发之根本?仅仅是‘邪祟’作乱?矿脉枯竭,是自然耗竭,还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