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双声音清冷,却落地生根般坚实:“守护之责,我绝不推辞。”
她冰冷的目光刀锋般扫过藤石,“若有人想动他们,先问过我手里的剑!”
这话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疑。
林峙心念微动,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他本来就想让秦无双留下。
一来她不是头一回来这万灵谷,晓得些谷里的规矩。
二来,谷中确实有些心怀叵测的家伙,留她在这儿坐镇,看护住紫绫和雷敖,再好不过。
最后,蕴灵长老那浑浊的目光转向了林峙。
她干枯的手颤巍巍地伸进宽大的袍袖深处,极其缓慢地取出一个物件——那是个灰扑扑的皮卷子,上面布满了难看的疙瘩和龟裂的皱纹。
“这……这是山里头的密道。”
长老的声音沉甸甸的,“避开了一些煞气重的地方和幽云城的岗哨……你……要好生用它。”
她停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继续说下去:“要是……要是实在没法子……千万莫要硬拼……回来……带上她们……走……”
最后几个字,好像是用尽了她的力气。
林峙双手接过那沉甸甸、仿佛浸透了山雨风霜的皮卷,心中动容:“长老放心!林峙纵死,也定不负所托!”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被族人小心翼翼抬走的紫绫和雷敖,又迎上了秦无双的目光。
两人什么也没说,但彼此要说的,都在眼神里了。
藤石在一旁,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死死剜着林峙,恨不得把他烧出个窟窿。但碍于长老的威严,他不敢再拦,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个字都像是嚼碎了砂砾:
“小子!记住你说的话!要是……要是敢耍花招……我藤石第一个拧断你的脖子!”
林峙不再有丝毫停留,对柳青璇低喝一声:“师姐,我们走!”
两人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钻出了巨大的树洞口子。
巨大的树洞里,只剩下沉重如山的死寂。
蕴灵长老紧闭着双眼,脸上的皱纹像是刀刻上去的,每一道都写满了化不开的忧心。
藤石则像一头焦躁的熊,在空荡荡的树厅里来回踩踏,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地砸在人心上,那无处发泄的怒火憋得他浑身发烫。
林峙和柳青璇紧攥着蕴灵长老给的旧皮卷地图,依靠着上面的标记指引,在浓雾弥漫、岔路丛生的山林里兜转穿行。
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标记着危险的红叉和可能藏着岗哨的路口,一路朝着幽云城的方向摸索前行。
四周静得吓人,连个鸟叫都没有,只有那冰冷的、湿漉漉的雾气。
“林师弟。”行走间,柳青璇看着林峙那紧绷的侧脸,忽然轻声开口,“蕴灵长老说古树不行了,全是因为幽云城挖地髓晶挖得太狠,坏了地脉。可咱们要去说服他们收手,总得先弄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挖的?祸害成什么样了?光听人说,咱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劝?”
林峙脚步顿了顿:“师姐的意思是?”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柳青璇温婉的脸上露出一丝少见的凝重,“那地图上有矿脉的记号没?不如找个近处的矿场瞧瞧?说不定,真能找到点能救万灵谷的法子。”
“好主意!”林峙立刻点头赞同。地图上那些禁区红线自然不敢碰,但图上确实标了几处边缘矿场。
两人当机立断,改变了方向,悄无声息地朝着东南方向,地图上一个叫“小石坑”的地方摸了过去。
没走多远,浓雾中便隐约传来“叮叮当当”凿石头的响声,还有模糊的呵斥声。
绕过一个光秃秃的、树都被砍绝了的小山包,眼前豁然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矿洞。
洞口歪歪斜斜地杵着几根粗木头柱子撑着,看着就让人心头发毛。十几个穿着破烂烂、满身泥污黑汗的矿工,佝偻着腰,有的挥着铁锹,有的拖着简陋的木轮板车,正费死力地把一车车掺着灰色、褐色石头块的矿渣拖出来。
这些人脸上,看不到一点儿活气,只剩下了麻木,还有绝望。
空气里一股怪味直冲鼻子,混着呛人的石头粉末、汗臭,还夹着点硫磺似的刺鼻味儿,隐隐约约又有点东西腐烂的味儿,难闻得很。
“喂!看什么看!哪来的闲人?快滚!这地方不许看!再不走抽你们信不信!” 一个手里攥着条粗硬皮鞭的壮汉监工,恶狠狠地发现了两人,扯着嗓子就吼了起来,唾沫星子乱飞。
林峙眉头一拧,刚想上前搭个话,问点情况——
突然!
轰隆隆隆——!!!
脚下的地皮毫无预兆地猛烈摇晃起来!像是有条巨大的土龙在地下疯狂打滚!矿洞前头那一大片地面“哗啦”一下就塌陷下去!大大小小的石块、泥土跟下雨似的滚落砸下!
呛人眼鼻的烟尘混着那刺鼻的硫磺味儿猛地炸开!洞口那几个撑着的木头柱子发出“嘎吱、嘎吱”快要断了的惨叫!
“塌了!快跑啊!洞要塌了!”
“天杀的震脉雷!肯定是狗日的震脉雷放太深了!又炸塌了!”
矿工们惊恐绝望地哭爹喊娘,一个个连滚带爬,没命地往外冲!
这生死关头,林峙和柳青璇哪还顾得上别的,同时出手!
林峙快得像一道影子,“嗖”地闪过去,一把抓住两个摔倒吓得腿都软的少年矿工,拖着他们就往安全地方撤!
柳青璇纤手疾挥,几道绿光闪闪的灵力包裹住仅剩的撑木,让它不再断裂,硬生生撑住了摇摇欲坠的一大片石壁!
一阵天塌地陷的混战过后,烟尘才慢慢散去。
洞口塌了一小半,幸好被柳青璇强化而撑木硬顶着,里头剩下的人都死里逃生地跑了出来。
但所有人都吓破了胆,瘫在地上喘粗气。还有好几个被飞石头砸伤的汉子,躺在地上痛得嗷嗷直叫唤。
“这……这到底咋个回事啊?”林峙扶起身边一个灰头土脸的老矿工。